蒲公英随意漫游,随风飘荡,在诗意的托举下,寻找一片宁静的土壤。题记
知晓我的人,知道我是很反对用伟大这个词来评价一个人的。在我这么多年无所事事的埋头故纸堆中,小小有些心得:著名的赫尔墨斯格言——“难道不知你就是神?”便是其中之一;甚至《圣经》中都曾高呼,“你们是神!”连带着一万小时定律,作家格拉德威尔在《异类》一书中指出:人们眼中的天才之所以卓越非凡,并非天资超人一等,而是付出了持续不断的努力。对于一些取得非凡成就的人,我觉着用伟大这个词,是在侮辱他们孜孜不倦的努力,难道他们的成就,不是关于血泪和汗水的史诗?不是人类真的实现了自我价值的最好的例子?而以伟大的评价冠于自觉平凡之人身上,难道不是一种嘲讽。从归来,芳华,再到无问西东,我所见到的每一个真正的人,都是发现了自己的土壤,深深扎根。后来之所以枝繁叶茂,难道真的有那百分之一的天赋或灵感什么事情吗?
爱迪生这个喜欢剽窃与打压竞争对手的家伙,说的话并不值得信任。更何况他并不是发明了灯泡,而是找出一种做灯泡的材料:把碳化竹丝换成了钨丝。而且他竟然试验了两千多种,即使不知道一般来讲金属熔点较高,也该知道合金的熔点会比构成的金属低。那么他到底有没有用科学的方法去做试验?
学习的意义就在于此,知道的越多,就会越怀疑。在电影柳如是中,钱牧斋对学生说,写诗是要讲灵性的。万事万物,都要讲灵性,百家之慧,恰是拂去心头蒙尘的章鱼骨。我们不可能因为读别人的著作而变成别人,我们用自己的经验,采撷最大的麦穗,埋于奔向自我的路途。
所有的,所有的东西,都在给我们开慧,都在拂拭我们的蒙尘。就像少年读书观月,中年读书赏月,老来读书玩月,这些东西,早就为你建造了一座高楼,你何必问,我该向东或是向西,你只需穷经皓首,将这座高楼,建造着直入云天。终有一日,你将在某次的寻觅时分,遇见一角心仪的壁檐。
东坡说,也无风雨也无晴。无问西东里,飞行员的贵妇老妈,跟他讲,功名利禄,你的祖上何尝没有经历过。物理学家研制核弹成功后回乡,心爱的女人早已被逼离家乡踏上寻他的征途。那刻,我心里默默念着看着柳如是邀钱牧斋投湖时我脑补的台词:我努力活着,让这个世界更美好,只是为了你而已。
雄心真的会被爱消磨,吴王对西施说,不如我们今天来做个羞羞的游戏。雄心也会被爱唤起,于是梁红玉披上战袍,擂鼓声响彻十里。对我来讲,艺术的独特的美,是偶尔看到中国建筑史的时候想到这本书出自一对在战火中辗转的伉俪之笔,是管锥编出自一对在牛棚里辗转的夫妻之笔,这个艺术,叫做人性,叫做真实。拂拭过心头的尘,成为真正的人,字里行间,是真实的人性。随想录絮絮叨叨的,告诉你一些不能写在纸面的事情,湖上闲思录清清淡淡的,告诉你该做什么样的人。
既然是自己的选择,何必要哭哭唧唧呢,杜十娘沉了百宝箱,绿珠死在了金谷园,再好的选择,也会忽略兽性带来的后果,再英勇的执行,也会让后人觉着不值。
然而有些东西是值得。一直记得小时候看轰炸重庆的一部电视剧,拎着猪头肉的二流子,对待断了腿又神经衰弱的妻子,是如何的温柔。苦难让我们迅速长大,迅速思考人生里种种东西是否值得,迅速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父亲忽然在我生日这天说起我小时候的机慧,和给予他的美好记忆。为人父母,实在是太过艰难的事情。一要防着这四处的冷箭,二要将孩子教成一个好人。然而我至今未曾得到这机会。飞行员的贵妇老妈,跟他讲,(40min50s处)“因为是我们想你,能够享受到人生的乐趣,比如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比如,同你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结婚生子,注意不是给我增添子孙,而是你自己,能够享受为人父母的乐趣。你一生所要追求的功名利禄,没有什么是你的祖上没经历过的,那些只不过是人生的幻光,你懂不懂,你明白不明白啊”这段话我觉着我妈是说不出来,在她少女时代梦想成为作家的时候,抑或是为我写成长日记的时候,或许有一线可能。
在我跟父亲商量一起参加书法比赛时,真真切切有了上阵父子兵或者汪曾祺说的多年父子成兄弟的感觉。父亲对我的教育,并未像陶行知或者林徽因那样,给自己的孩子画个课本,不得不说我家的男人,绘画都差。而画画得过奖的母亲,在旁边发了鼓掌的表情,她说,虽然我没有作品,但是我有两个男人和他们的作品。
母亲旧时亦有成为作家的梦想,在老屋中遗弃多年之后终于重见天日的本子上,写着些投稿的地址,(写到这里我还去翻了一下)文字温婉天真。在这个什么东西都量化计算的时代,我只在很久之前曾与我网恋、写信的少女身上感受过这种宝贵的东西:这是女子最自然的模样,最自信的姿态,这样的女子,很少跟你大谈特谈女权,她们知道不该来的,求也没用,该来的,挡都挡不住,她们一心一意装扮自己,用春天的诗意,夏天的葳蕤,秋天的清丽,冬日的高洁装扮自己,不需要生产线上数目繁多价格昂贵的产品,青春造就了她们最好的皮囊,艺术给了她们最有趣的灵魂。
所以柳如是里,钱牧斋迎娶柳如是,轰轰烈烈,人尽皆知。那顶多次在深夜迎来往送的花轿,终于在某个白日,光明正大的抬了出来。(科普:古人纳妾,多在深夜,尤以纳贱籍女子为甚,所谓不可见光。宋有俗,使女为朱门妾,间亦学艺,年满放归,百姓争以为妻。所谓可活人者,仁也。故士多爱宋。明,太祖以布衣出,仇士甚,故诸士凡涉男女者,甚慎,若纳旧时不良人,辄不敢使人知,以遮掩一时。)
或许女子生育,灵气便会逐渐流失,慢慢消失在柴米油盐和尿布衣服被子小床奶粉这类甘东西上面,而孩子能否继承这份灵气,实在是不可预知的事情。
父亲以前跟我讲,希望我开心健康的过一生。看上去简单,其实能做到的极难。除了林间隐士,也只有一些名见经传的人能做到了吧。我见过一些弥留时的场面,懊悔,不甘,这一生在他们自己看来过得还不够圆满。只有爷爷的父亲,安安静静的躺在横卧的铺好盖被的门板上,在一个飘雪的夜晚,一声不吭,走的消无声息,已经完成了在人间的任务,吃够了足够的苦,享受过足够的幸福。某刻,我尚在襁褓,冬天需要换衣服的时候,呼啦啦围过来修建人墙的人里,有他瘦弱且带驼背的声音,那时,一个连我的名字都叫不对的人,就在飘雪的日子里,活过,爱过,苦过,这一瓶瓶人生的调味料都在黑白无常的案头放好,无需睁大眼睛或伸出茫然的双手无力着搜寻,这才是真正的人生。
生老病死,已然常态。毕业之后忽然头晕的那一次,让我对死亡有了更深的理解,它不再高高在上,不再虚无缥缈,不再是统计学上的数字,不再是那些弥留表情的合集,不再是对针管里强效麻醉剂的冰冷的记忆,而是变成了身体里,基因上,伴随我们一生的炸弹,它随时会到来,随时会在某处悄悄亲吻你的脸颊,或是大声呼喊你的名字三次,它无视时间与地点,无视你歇斯底里的情绪,无视围着冰冷尸体的哭喊与挽留。
开心健康的过着一生。我听到很多父母对自己的孩子说过。他们已经对人生有一种简单而透彻的领悟,对孩子这一生的要求直指我们这一生最高的追求:开心,和健康。
一个人,想要开心,只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一个人,想要健康,还是只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于是这句简单的话里,已经告诉我们,为自己活着,活着有意思一点。
因为我们应当为自己活着,所以不必用伟大为别人冠名,不必为自己制造阴影,不必把自己置于良弓走狗的境地。
因为我们应当为自己活着,所以该以善意对待心灵,去一点点净化这个世界。
做世界喜欢的事情就好,不要问该去东还是西。
End。以此文向给予我们安定的战士们致以敬意。所有为自由、为和平、为实现人性真善美,为对社会黑暗抗争到底的战士们致以敬意。亦对养育我的父母诸亲,已经二十四周岁的、在往让自己更珍贵的路上奔跑的我致以敬意。这敬意不必崇高,不必大声呼喊口号,不必刻意传颂,不必时时呼喊,不必挂在嘴上。用心活着就好。晚安,二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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