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外公

【引子】

一头足有两米长的灰狼，蹲在坡底下的阴凉地里，旁边是一个血糊糊的东西，辨别不出来是羊羔，还是一个死孩子。

狼外公

这是我小时候听很多大人讲过的一个故事，不知道是为了吓唬小孩，还是真有其事，时间越来越久远，这些都不得而知了。

那时候我七八岁，对外在的事物才刚有点印象，邻居家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爷爷告诉了我这个故事，那时他还没有像现在这么苍老。

他说他小时候一次去坡地里给猪割草，那时正是夏天的晌午，天热辣辣的。他把背心脱下来往腰里一别，猫着腰在坡地上割着马齿苋草。

天蓝得空净，大团的云白得耀眼。 因是晌午，基本上没有行人，所以周围除了不大的风声，只能听到镰刀在草上割出的沙沙声。

出家门时，我那爷爷的母亲给他允诺过：说是家里的母猪刚下完崽儿，要用马齿苋催奶，他若满割了草回来，就赏爷爷一个江米糖吃。所以爷爷割的分外卖力的，全不顾周围的一切。

这时，从不远处的坡地里传来簌簌声。 爷爷把头上的草帽摘了，借机扇下风，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就在这时，爷爷看到了一个灰溜溜的东西沿着沟底向上蜿蜒曲折地跑来，嘴里像是叼着什么东西。

爷爷嘴里突然喊出：“狼！” 爷爷吓得趴在草地上，连呼吸都没有了。这时爷爷听到狼爪子在草里跑时发出的簌簌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爷爷吓得紧蜷在地上，手里攥紧了镰刀，准备着，狼如果过来，就挥一刀出去。

但是又没有动静了，过了会儿传来狼打嗝儿的声音。 爷爷才壮了胆子，在草里拨开一条缝往下面看着： 一头足有两米长的灰狼，蹲在坡底下的阴凉地里，旁边是一个血糊糊的东西，辨别不出来是羊羔，还是一个死孩子。

那爷爷怕，但强烈的好奇促使他继续的看着。灰狼的胸口长了一团白毛，但已经沾满了血。灰狼趴下来，两只前爪扒在血糊糊的东西上，张开嘴就吞吃起来，吃到骨头时便用后面的牙将骨头咬得咯崩崩响。

正午艳阳下，咬碎骨头的声音分外明烈，周围弥漫着一股子腥味儿。

正当爷爷再仔细看时，爷爷吓得打了个哆嗦——是一个死孩子！现在只剩下腔子连接着半条胳膊，正好遗落在一块儿白石头上，血糊糊的。 爷爷吓得小便失溺了，身子像一块铅，嵌在地里再不能动了。

灰狼吃到最后，把一根骨头叼在嘴里，蹲在地上，看着天上毒辣辣的太阳，像抽烟一样，嘴一直在嚼着，神情颓靡、享受。因为光线原因，阳光在灰狼的嘴边形成一层淡蓝色的晕，仿佛烟雾。

这时爷爷头上、脸上的汗，还有眼里洼着的泪已经把眼眶泡红了。

太阳已经渐渐向西坡赶去，灰狼在太阳坡里晒了足足一个钟头，打了几个饱嗝儿，才满意地沿着沟溜跑着下去。

而爷爷，蹦起蹿了几步，撒掉手里的镰刀，向村落的方向飞也似的奔去。

爷爷被惊吓了，回去后躺在床上吃了几副草药后便好了。看到的怪像爷爷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提说，连村里的大夫都以为爷爷是中暑所致。

后来，爷爷才知道自己一个堂弟不见了。那是堂叔家的独苗，说是家里人金贵，那天刚给堂弟打了一个银质的项圈保长命百岁的。孩子因为欢喜，在庙会上不慎跑丢了，人们自然怀疑有人因利抢了项圈又顺带把孩子拐跑了。

而我的那个爷爷始终没有说出真相。那个银项圈后来被人在一个山洞里找出来了，里面的一窝的狼崽儿被乡民打死了，扔在后沟的瓦窑里。

而今，我这个爷爷已经过世多年了。 后来我零零星星听到与这件事相关的故事，说是正午的时候大人小孩都不要去坡地行走，因为这个时候狼要出来抽烟。 如果狼背对着哪一个人抽烟就没事，但如果烟抽完了转过身，立马就要吃人。

更有人说灰狼抽的是旱烟袋，里面放的烟丝正是人的头发，还有晒干后的血末子。 但是后来灰狼为什么变成了狼外公，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个爷爷过世后，把那场惊吓得来的秘密永远地带进了土里。 我是他最亲近的忘年友，在他酒后失言时偷偷记了下来。

而今我身在外乡，终于要忘记这里的一切。 只是，有时候心烦想家，这些事情又会在我心里翻涌起来。

作者|阿醜

编辑|大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