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明娜,我等待这个机会,已经有51年9个月零4天了,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爱着你,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直到现在,我第一次向你表达我的誓言,我永远爱你,忠贞不渝。”
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漫长岁月,阿里萨终于鼓起勇气,拜访了他年老的女神。他们一起登上了一条船,慢慢驶离城市。在黑暗的夜色中,高处的瞭望塔上,阿里萨安慰哭泣的费尔明娜,他伸出指头,摸索着寻找另外一只手。他找到了,那只手正等着他。
他们不象新婚夫妇,更不象晚遇的情人,而是一下越过了夫妻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艰苦磨难,未经任何曲折,直接奔向爱巢,不声不响超脱了激情的陷阱,超脱了幻想和醒悟的嘲弄,到达了爱情的彼岸。这对白发苍苍,皮肤松弛的恋人,实现了从心灵到肉体,再从肉体复归心灵的完美之爱。
他们的船挂着霍乱病旗,避开了一切尘世的纷扰,在加勒比海中来来回回地航行,直到生命的尽头。
爱情就是爱情,离死亡越近,爱得就越深。
时空切换,从加勒比海上来到了伊斯坦布尔。
1975年5月26日,伊斯坦布尔一个春日的下午,阳光明媚,街道上已经有点闷热,但椴树和栗子树浓密的绿荫下依然让人感觉凉爽。阳台的窗户敞开着,窗外吹进一阵带着海水味和椴树花香的暖风,风掀起了窗纱,随后又让窗纱慢慢地飘落在他们的背上。从二楼套房的后屋,他们看到花园里的孩子们正在尽情地踢球和说话,他们停顿了一下,相视一笑,感受到幸福是如此深切和巨大。
“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而我却不知道。如果知道,我能够守护这份幸福吗?一切也会变得完全不同吗?是的,如果知道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我是绝不会错失那份幸福的。在那无与伦比的金色时刻里,我被包围在一种深切的安宁里,也许它仅仅持续了短短的几秒钟,但我却在年复一年中感到了它的幸福。”
这样的句子,就像黄昏时的暮色,残存着温暖的余晖,却又散发出即将进入黑夜的那种黯淡和感伤,如烟,如雾,丝丝缕缕,长久地缭绕和弥漫。这样的故事,如花一样,在发生的时刻已经盛开到最美,剩下的日子,只是一点一点逐渐枯萎和凋零。
他曾经拥有过她,因为真主的意外错失了她。当他幡然醒悟,用整个余生历遍苦痛和折磨去追寻,童话故事的结尾却依然没有出现。人生已不若初见,他终于失去了她。
最美的时光,被定格在那个伊斯坦布尔的春天,芙颂和凯末尔最初相遇的季节。从此以后,她成为他最深的追忆和牵挂。
为了挚爱的芙颂,凯末尔走遍了全世界5723个博物馆,又回到伊斯坦布尔,建造了一座两个人的博物馆。在这里,有无数他和她之间相处的细小物品,耳坠、盐罐、手帕、照片、报纸,还有8年里她留下的4213个烟头,每一个都标注了日期。
这些物品全都凝聚着他的回忆,温暖的回忆、痛苦的回忆。失去了她,他甘愿放弃现在和未来,永远沉湎于过去中,在这座爱的博物馆里度过孤独的余生。
也许,他仍然是幸福的。活过,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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