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们曾经是朋友
一声巨响在宿舍炸开,卓君苇拍着狂跳不已的心门口,缓缓坐了起来,穿上衣服去上课。
这种无休止的暗斗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结束呢,难道就不能和平相处,互不相干吗?
她计较的是什么,卓君苇很不明白。
大一一整年加上大二上学期,卓君苇和张幂是大家眼中的好闺蜜,卓君苇没承诺过什么,却也没辩解,如果女生都需要一个无话不谈的闺蜜,而她又恰好被人选中,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张幂很小鸟依人,温柔细腻,经不起太大的言语挫折。大一下学期,张幂和赵文洁因为借钱的事,张幂当场又气又急,脸色发青,全身颤抖,确定地说自己欠赵文洁的一百块钱还过了。本来赵文洁是和她争论的,见她情绪激动的有些不对劲,立马闭嘴没说话了。一百块钱没有一条人命重要,即使这条命不是那么讨人喜欢。
赵文洁是不太喜欢张幂的,只是隐藏得好,就像她心里还喜欢的那个人,再也不提起,也难以彻底忘记。也许是爱的不舍得,也许是伤的太深刻。
人要学会隐藏感情,除非你对这个世界无所顾忌,否则你不得不把自己的锋利磨平,因为世界残酷的会亲手把你的刺连根拔掉,撕扯着周围的皮肤,那样的疼痛是无可比拟的。
“卓君苇,吃饭了吗?”周洋又一次坐到了她旁边,连续几个周末,他都准时在她身边落座,她学习,他玩游戏。
“嗯,你呢,哈,你又带错课本了。”卓君苇看他从书包里拿出来的写作练习册,忍不住笑起来,“你能不能对二学位上点心,要是以后拿不到证书,这些早起的周末不就白费了吗?”
“谁在乎这个呀,要不是家里逼我考雅思,要我出国留学,英语二学位对我没用。”周洋无所谓的摆摆手,脸上的无可奈何真实而不造作,然而这份真实,还是刺痛了卓君苇。
出国留学吗?
她小时候希冀过出国学习,异国风情像一个巨大的漩涡,紧紧吸引着她的目光。学校有什么关于出国的通知,她都会仔细看一遍,然后把那些渴望压在心底。
“是啊,国外有什么好的,最美不过中国风嘛。”
周洋细细打量她脸上的表情,直到她恼羞成怒,一个转身趴在桌子上背对着他,他才笑着说逗她呢。
逗你呢,又脸红。
周洋这句话每次课都会拿出来让她翻个白眼。
“那个男生,卓君苇,你男朋友吗,让他别玩游戏了。”老师用黑板擦敲着讲桌喊到,大家回头看去,卓君苇一脸茫然,回头,周洋也刚好看她,两人无辜的看了对方一眼,彼此嫌弃地切了一声,抬头瞪了老师一眼。
“我跟你哪里般配了?”下课时周洋不屑地用鼻孔看她。
“那可不,就你那只知道abcd的水平,能跟我相提并论吗?”
“卓君苇你再说一遍!”
“哈哈,好话不说二遍。”
周洋气得咬牙切齿,卓君苇倒是笑开了。
“下课一起去吃饭?”周洋偏头问她。
“怎么,你想追我?”卓君苇开玩笑地调戏周洋。
没想到周洋哼哧哼哧憋了很久,脸憋的微红,撒气地说:“不行吗?”
卓君苇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让你嘴贱乱说话,她暗骂自己。
“我走路太快,怕你追不上。”思称了半天,想出那么一句一点都不好笑的推辞。
周洋一愣,坐直身子,端正地看了一节课的桌子,什么也没说。下课铃一响,卓君苇收起书,正想赔罪请他吃饭,他调笑地抱着双臂,“来,跑一个,看我追不追得上你。”
卓君苇反应过来时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笑起来,“你说的!”话音刚落,卓君苇猛地把书包甩给他,自己立马转身滑入下课的人流中。
“卓君苇你耍赖。”周洋被她突然的动作搞得慌了手脚,抓紧她的包,奋力扒开人群,向着那个边笑边跑还回头看他的女孩儿追去,似乎追到她就追到全世界。
她好久没那么开心了,自己不是乖乖女,恶作剧却不是能随便搞得。后面的人越来越近,她想着马上就要出教学楼大门了,到了外面开阔地带,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那么到了大门口就喊停,结束这次比赛。
人一得意就容易闯祸,卓君苇再次回过头看了后面的周洋,猝不及防遇到一个从转角处走来的人,她连忙侧身避让,躲闪不及,对方手里的东西还是被她撞得掉了一地。
“梁主任,对不起。”她气息不平地道歉,停在了原地,看着梁月菊即将发怒的脸埋怨周洋,尽管她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你是兔子吗?”周洋赶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也注意到梁月菊。
“梁主任好。”他嬉皮笑脸的打招呼,“我女朋友是不是很捣蛋,我会回去好好管教的。”
梁月菊看看两个人紧握的手,摇摇头没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周洋的父母都在教育局工作,这个大少爷选了外语学院的二学位已经让家里的二老注意到她们这个小单位了,她还指望能调到教育局工作呢。
“现在追到了吧!”周洋笑着拉起她的手晃了晃,任凭她怎么用力想要挣脱,他就是不松手。
手腕处已经红了一大块,卓君苇看看自信满满的周洋,放弃了抵抗,“你很无趣,赶快放开我,别让人家误会了,我说的人家也就是那些喜欢你的小女生。”
“从来没有人可以跟我耍赖,你自己答应的,现在你是我女朋友了,走吧,吃大餐庆祝一下。”
被周洋拖着往餐厅走,卓君苇看着他挺直的后背和微仰的头,心里一阵发慌,脑海里居然冒出那天早上宋子期背对着她看报纸的身影,瘦高的少年和宽厚的大叔,为什么会交叉在同一个时空?
餐厅人很多,周洋始终不肯松开她的手,窜在手心里买了饭,让她坐下。她又没打算逃跑,毕竟跑得了这周,躲不过下周啊……
低着头在嘈杂的餐厅沉默地吃着饭,有人在她身后拍了她一下,回头,是卫民和钱佳,卫民疑惑不解,钱佳却是面露喜色。
“卓君苇,男朋友?”钱佳朝她挤眉弄眼。
卓君苇看看她身后的卫民,摇摇头。
“哎呀,是就是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都替你高兴呢。”钱佳揽过卫民的胳膊,笑得有些夸张,而旁边的卫民却没有笑,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嫉妒还是愤怒,可是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得不说,一个月的时间里,看他和钱佳在教室和餐厅出双入对,心里渐渐的放下了,反而觉得两人挺般配的,无论是外貌,还是人品。
伪君子和小人。
“走吧,别妨碍人家甜蜜了。”卫民差不多是把钱佳拖出去的。卓君苇没看他们,依旧悠闲自得的吃着盘子里的肉。
周洋以为她不介绍自己也就算了,至少会介绍一下那两个人是谁,结果等了半天,对面的女孩还是风平浪静的吃着饭,什么也不打算说,他便自己开口问,“刚才那两个人是谁?”
卓君苇笑起来,“我们曾经是朋友。”
曾经是朋友?那么现在呢?血气方刚的少年追问,“为什么说曾经是朋友,现在不是了吗?”
她真希望对面的男孩可以动动脑子思考事情,不要什么问题都张口就问,这样显得很弱智。
“前男友和舍友,以前为了维持面子上的礼仪叫朋友,现在不用了。”
她突然烦起周洋来,一是她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二是他这样真的显得没脑子。
冬天的气息已经降临在这个城市了,夜风刮得脸刺刺的,好像小时候洗完脸就往外跑时,被风吹得皮肤皲裂的感觉。天上的月亮周围绕着大大的月阴,高三的时候,班里的文艺委员说,这种现象表明有僵尸出现。
这是一句玩笑话,当时大家也都是哄笑着不了了之,不过后来,有一次自己一个人回宿舍的路上,学校为了省电,就把路灯都关掉,一路摸黑,她心里还是毛毛的。现在也是,宿舍快要关门了,她走在路上,怪害怕的。
宿舍楼就在不远的前方,卓君苇加快脚步,几个男生却窜到她前面,把她围了起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卓君苇紧了紧怀里的书,停下脚步。
“卓君苇。”王琦从人围后面走到圈子里,挺着一个不小的油肚,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惹我媳妇儿呢,她不高兴我就不高兴,我不高兴你还想高兴吗?”
她从小被坏孩子围堵过不少次,抢书包,扯头发,每次她被男孩子们打得鼻涕眼泪直流,还是倔强的和对方抵抗,没有求过饶。
“王琦,你多大了?”她无所谓的笑笑,“为了什么事你知道吧,作为一个男生,你觉得那算事儿吗?”
王琦眯着眼睛看她,半晌没说话。“还真和她说的一样,你跟一般的女生不大同。”
如果是一般的女生,被几个男生围住,肯定吓得快要哭了,她居然面不改心不跳,还思路清晰的和他分析问题。
“这次就算了,回去向她道歉,不要惹她了,知道吗?”王琦威胁到。
几个人散去,她站在原地打了个冷颤,冷笑着回到宿舍,张幂正在喝水,她二话不说,端过她手里的水杯就迎面泼上去,张幂“啊”地尖叫了一声,旁边的钱佳和赵文洁都惊呆了,愣愣看着忘记去劝架。
“卓君苇你这个贱人!”张幂叫嚣着就扑上去,卓君苇利索地躲开,在她转身之际一个巴掌呼到她脸上,这一巴掌打得够狠,张幂有些黑的脸上都能明显的看出手指印。
“那杯水是你对我做过那些坏事的惩罚,这一巴掌是你口不择言骂我的后果,我告诉你,最好别惹我,别以为有王琦给你撑腰就把我的忍让当做懦弱,他要是敢动我,我会双倍从你身上讨回来的。”卓君苇一松手,张幂的玻璃杯就掉在地板上,摔得支离破碎。
两年里彼此闹过别扭,红过脸,这样大打出手还是第一次。张幂趴在桌子上哭,赵文洁叹了口气没说什么,钱佳只是安慰了张幂几句,哪里还敢指责黑着脸的卓君苇。
事情的起因是开学刚到宿舍那天,卓君苇受邀和赵文洁去步行街买东西,张幂嚷着也要去,三个人便一同前往。遇着开学,到哪儿人都很拥挤,卓君苇和赵文洁在人群中有说有笑,谈着假期里的事情,张幂在一旁答不上话,一气之下说她不逛了,要回学校。出来一次已属不易,这么就回去不是很不划算吗?赵文洁说她先回去好了,自己和卓君苇再逛一会儿,张幂赌气走了,回去就把气全洒在卓君苇身上了,很莫名其妙。
卓君苇只是受邀去逛街,况且提出让她自己回来的也不是卓君苇,张幂偏偏把气出在卓君苇身上。
是的,是卓君苇抢了她的朋友,卓君苇表面装作不在乎,其实就是在耍手段。
如果卓君苇知道她的真实想法,要么笑死,要么想抽她。她才不是表面装作不在乎,而且恰恰相反,她是表面装作在乎,维持同学朋友关系,内心却谁也没装下。
也可能是卓君苇的不在乎驳了张幂的面子,她当卓君苇是自己的好朋友,闺蜜,她却抛下自己和赵文洁逛街,回宿舍也不安慰她一下。
女生自以为是的逻辑,我把你当朋友,你也得对我敞开心扉。这一招对其她女生或许适用,卓君苇是一个更加自以为是的人,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她可不关心,只要坚守好好先生这一条,其他的她没心思花时间去捉摸。
很多话只适合说给自己听,谨遵言多必失的准则,大多数时候她都选择闭口不言。性格柔和如冬日的太阳,看着明媚,实则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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