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名字
人一生下来身上就纹了两个名字,一个是一心只有你的,一个是直接或间接杀死你的,而你无法分辨他们谁是谁————
单时身上应该也是有俩的,一个在最显眼的右手腕内侧,一个应是在背后,这么多年了也没给任何人瞧见过,那些外国人应该是看不懂中文的。
忘记说了,单时他是个雇佣兵。给钱办事五国语言精通,这样的雇佣兵,少说了一个前。他现在只是个杀手,也是给钱办事只是雇佣兵这样的青春饭他吃不起了而已。
父母双亡家里有房,吃穿不愁只是没有乐趣,单时雇佣兵做了快十年如今三十好几了却还是忍不了无趣的生活。这才又把刀枪捡起来,隐入黑暗里从此上不了台面,双手沾满鲜血。
他说:“死的人一定不是好人,他们的血是黑的,心是脏的,所以才会在这把刀刃上咽不下最后一口气,咳嗽着在墙壁上开出黑色的蔷薇。”
听着很中二很羞耻,但是他喜欢。也因为这样他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他的发小邹信子。
邹信子家里根正苗红的,只是不晓得怎么到了他这一代就柔柔弱弱的没有一点红色家庭的基因,好像弱不禁风的会被小女生欺负到哭。
兴许是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引起了单时的保护欲,两个小小的小男孩儿互相搀扶着一直到大学毕业了两人也从没分开过。勾肩搭背的从小学门口一直走到了自己家的门口,还是对门儿。
邹信子打小就是被欺负的主儿,一男孩儿起了个女名本身就很奇怪,再配上柔弱的外表就更让人有欺负的欲望。有次同学说:“信子你家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叫茉莉叫蔷薇叫海棠的啊,风信子,切。”很不屑的语气。
单时这时候还没来,邹信子只好应声说:“妹妹叫蔷薇。”
带头的那小孩好像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懵了几下子,随即很生气的抬手欲打“你耍老子啊,我说有就有?娘炮在扯什么犊子是不是想挨打啊!”
那拳头终究是没落下,打头那小孩已经跪在地上了。单时来了以后看那个怯生生的小男孩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有一种奇妙的正义感,没多想抬脚就往那要打人的小孩腿弯踹了过去。
不留痕迹,效果拔群。
单时和邹信子之间的缘分就从这一脚开始。
转眼他俩也要认识十年了,这十年间发生了很多事,再一年单时就要出国闯荡去了。毕业当晚他俩撇开班上的人,逃了所谓的散伙饭,就俩人去泡吧,第一次交给对方。以前不是说不敢去,只是觉着无聊,而且学校发现了是要记大过的。
邹信子没想到冷冰冰的人喝了酒意外的话多,不像以前那么沉默,话匣子一开就有说不完的话,挺好。
他是第一个见到这样的单时的人,真好。
然而很快就不好了,单时酒品不太好,喝了酒醉了以后就吐,一身臭味熏天的实在是不能往家里带。所以就近开了一间大床房方便清理,至今信子都不会忘记他说一间房的时候那个前台小姐的表情。
也是因为那个表情,他开始审视他跟单时之间的关系。很奇怪的两个人互相扶持的一起长大,保护和占有在他们俩之间已经不足为奇,十年了。好像,一切都应该是这个样子。
好像这样是不可以的,毕竟两个男人了,不是那种小小的一块儿上厕所都可以扒着裤头比大小的年龄了。好像,如今都会挡住不给对方看,这叫害羞吧...
那个晚上在脸红心跳和奇怪的味道中就稀里糊涂的过了,单时起的时候依旧是五六点,瞧见自己精神的光光的身体和同样赤条条的发小,世界观有些动摇了。再看到散落一地的衣服和明显面带疲态的信子,完蛋,昨儿晚上到底做了什么混账事情。
单时红着脸去冲了个凉然后急急忙忙的跑路了,躲了这个好朋友一年,屁都不敢放一个。怎么看他好像都是耍流氓的那一方,只在要走之前的那一个小时等飞机的时候跟邹信子知会了一声。
这边邹信子也很懵逼,一觉醒来就没看见人了,东西还是散落一地,那是昨晚上在给单时脱衣服的时候随手丢地上的,因为单时的衣服上面沾了很多污秽,所以洗了俩小时才勉勉强强没有味道。然后又挂在暖气片上烘干了,因为不合时宜的开暖气,室内很热,所以干脆就跟单时一起光着睡了。
然后就好像一个被渣男骗炮的小姑娘,迷迷糊糊的被鸽了一年,渣男走之前莫名其妙的海跟自己说了一声要出国跑路。
邹信子也有点不敢找他,因为在给单时清洗身体的时候好像瞥见了他背后有个名:邹信子。
一下子又一个十年过去,俩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
这期间单时就跟着一群糙老爷们儿走南闯北的,就几年时间赚够了接下来几十年都衣食无忧的钱,也攒够了对好友的歉意,甚至专门去扯了一张有腐国法律效益的结婚证,就差另一方签字盖戳儿就能成立关系。
他想好了一切一切的说辞,甚至忘了瞧瞧身上另一处名字,本来这样的方法一定是准确的,只是他不愿。谁知道身上两个名儿谁是谁。
他不敢细想。
因为他手腕上的那个名儿是,邹信子。
他约了信子在一家很高档的西餐厅摊牌,那里不可能有人认得他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比较好收场。
阔别了十一年,这个早就忘记的电话号码第一次打来一个电话,当初随手存进去的电话,备注是单时。其实邹信子不是很想接,这破人吭了一声就没影儿了这么多年,他还真想把他给忘了一了百了。
只是还是接了,他告诉自己男人不会记仇记这么久的过去就让他过去了,就当无事发生过,就当,就当他忙了一整年,一整十一年......
这理由越对自己说越觉得苍白无力,到最后邹信子几乎没带脑子的就去找单时了。后者背上刺眼的自己的名字,从没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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