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理发店

城中村水童哑巴理发店收费高，手艺也一般，但我还是愿意去那里“受苦”，让他削去已经在头顶覆盖了近半个月的华发。

天气太热了，干脆剃个寸头吧，我用大拇指和食指做成指甲宽的手姿，告诉他别理成光头。他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他喜欢从头顶开始，“刷、刷、刷”几下，我的头一下子变成了沙僧的头，“刷、刷、刷”几下，我的头又变成了胖乎乎的和尚头。且坐在椅子上，自然地收紧双腿和膀子，快速地闭上双眼、收紧眉毛，甚至连头皮也收得紧紧的，只怕他一不小心戳掉我头上一块皮肉。每次去，我都胆颤心惊。难道是专门去体验刺激，我也说不上来。

现年78岁的大妈坐在沙发上，见我紧张的模样，开心地发笑，并一直在说“谁、谁、谁夸赞我的儿子手艺好”。她已经到了环卫处招收马路清扫女工的年龄上限，只能回家，整天陪伴这个单身的哑巴儿子，一起生活。她希望自己今年才58岁年纪，这样可以通过自己打工挣钱，让这个家也逐渐富裕起来。可怜天下父母心。说着说着，她提到了自己捡废品的经历，本准备去下陈赵回收站卖掉这些家藏多时的废品，还提到了近段时间以来自己双脚乏力，自个儿再用车把废品推走，已经不可能了。我说，你不是还有他吗？你在家安心地歇着就好了。她看了看他，一脸地慈爱。我说：你的身体，我每次来，一次比一次好，再活个二十年，一点也没问题。她摇摇头，似信非信地说：托你的福，身体能好，我的儿子就不孤独了。

大妈有三个儿子，其它两个儿子成家后各自建了新洋楼，也就离开了她和故去的丈夫亲手建造的老洋房。从她口中，我还知晓她应该还有一个女儿，一个宝贝外甥女。等到有一天这哑巴的儿子不开理发店了，相信她的晚年也不会太寂寞，轮流到其他三个子女家里去讨生活，晚景也不会很差吧。

陈水河整理于2023年7月13日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