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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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那年，我们宿舍里有位老兄不吃肥肉，这可把我们高兴坏了，尤其是老大和我两个食肉动物，每次那位老兄打饭回来，我们俩都会第一时间冲过去抢他快餐杯里的肥肉吃，有一次抢得太凶，一片肥肉掉在了地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老大迅速蹲下身子捡了起来，跑到洗漱间拧开水龙头冲了冲，扔进嘴里一口就咽了下去。

但这种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食堂的阿姨也并不是每次都出手阔绰，所以我的菜谱还是以炖白菜为主，有时手头太紧，干脆就中午买一份五毛钱的菜，再去学校的小卖部买一包三毛钱的辣椒酱，一份菜吃两顿，菜不够了，就用辣椒酱凑，有一阵子辣椒酱吃多了，嘴角起泡，还老是闹肚子，仗着年龄小身体好，也没怎么在意过。

我上高中时十五六岁，正是“吃壮饭”长身体的时候，从小吃惯了面食，总觉得吃米饭不顶饿，而且米饭还老是抢不着，索性就不去抢了，安安心心地啃我的馒头。那时候真能吃，一顿饭至少要吃4个馒头，撑不到饭点儿就饿得不行，想来应该是当时吃的菜太缺油水了。

和午餐相比，食堂的早餐和晚餐就更简洁了。我们学校管理很严格，早上五点半起床跑操，六点去食堂吃早餐，然后到教室上早读。早餐提供两种汤，一种是淀粉熬制的，呈半透明状，里面有西红柿、鸡蛋穗儿、香菜梗儿等，味道很特别，我毕业后再也没有尝过，另一种就是极富曲阜特色的糊粥（详见拙作《粥泡羊肉》）；主食也有两种，一种是从外面买来的大麻花，一种是酥软的油条。我最喜欢喝粥吃油条，有时候时间太紧，就直接买一根麻花边吃边走，到教室门口刚好消灭干净。

晚餐的食谱和中午基本一致，只是少了蒸米饭，有时中午没卖完的菜和馒头，加热一下还会继续出售，我们也从来没有计较过。午餐和晚餐没有汤喝，我们吃完饭后都会在食堂外的洗手池把快餐杯和筷子涮一涮，然后去旁边的开水房接半杯热水喝，也算是“原汤化原食”了。

高二下学期的某一周，好像是为了迎接上级教委的专项检查，食堂里突然增加了一款新菜——红烧排骨，除了葱姜蒜之外没有其他配菜，全是大段大段的肋排，标价2元一份。这道菜一经推出便引起了轰动，一来是因为食堂里从来没卖过纯肉菜，二来是因为它高昂的价格，大家看这道菜的眼神，和看大熊猫很有几分相似，观赏者众多，购买者寥寥。我虽然也眼馋得要命，但想想饭卡里的余额，还是咽下了蠢蠢欲动的口水，好在这道“贵族菜”也只是昙花一现，一周之后就下架了，没让我眼馋太久。

高三下学期正赶上非典，县城里人心惶惶，板蓝根纷纷脱销，体温计的价格飞涨至20元一支，学校教室和宿舍楼天天熬醋消毒，食堂也紧跟形势，免费提供醋和大蒜，我们的菜谱就多了两项，每顿饭都要吃掉几瓣大蒜，至于口臭与否，谁都无暇顾及，好在你吃我吃他也吃，谁也不嫌弃谁。除以以外，伴随我三年高中时光的，就是食堂里的“老三样”，感谢父母从小帮我养成的勤俭节约的好习惯，我每周20块的生活费从没有超支过，有一次月末，还节省了20块钱，带回家交给了母亲，母亲捏着我递上的钱，似乎感慨万千，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高中毕业已经十六年，青涩的高中时代也早已远去，但食堂饭菜的味道还牢固地储存在我的味蕾中，那熟悉的香气似乎翕动鼻翼就能闻到，这些记忆中的味道和气息，正萦绕在窗外春日的阳光和微风中，令人流连，令人迷醉。

李虎，2019年5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