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城是个半封闭的地方，半闭环山，人就像被大自然圈养起来的动物。这地方的人守着古老的仪式，似乎血液里流淌着苍茫的气息。
久久不能散去。
扎了根的树，时间久了，也会成为树灵。一般的土地神庙都庇荫在这棵树下。
而我，离开这里太久了，那种远古血脉的气息召唤仿佛也穿不透我的灵魂，让此时此刻站在这里我有点不知所然。
我站在这一片荒凉里，看着有点热闹的人群，内心有些迷惑。
冥婚。
这是我记忆里曾经存在过的景象，当时也只能远远地望着，一腔的好奇心就如棺木一样，鲜红溢血。
我望着他们的坟，墓碑比周围的要高一点，要宽一些。石台上放着绸缎、金银财宝，还有纸糊的首饰，果酒。看起来那么喜气洋洋，又那么的苍凉。
墓碑上放着两个人的照片，她身穿着裙子的黑白照片，看不出是喜是悲的情绪，印象里的她，一直都是那种表情。
看起来是那么的宽容，看着她会让人心底不忍对她作恶的宽容。这大概是疾病的后遗症。也大概是死亡前最后的温柔。
男生的照片里是一个有着清爽的发型，敦厚的轮廓，笑容里有些不自信，看起来是个老实人。
这么看起来的话，两人应该就是所谓的互补型的恋人。
她跟一个从没见过——这一生也应该不会见面的男孩成婚了，大概也算是约定俗成的情侣了吧？两个年龄相当的人，这么年轻，在青春洋溢的时间里，先后死去，这算不算缘分。
此时，仪式已经开始，冥婚的音乐听起来有些怪异，毕竟红白相对，再喜庆的氛围也绕不出四周那种长年累月的荒凉与死寂。
石台上五彩缤纷的东西被几个人推进火堆里，男生那边的“彩礼”要更多一些，与此对比，女生这边的“嫁妆”只有零零落落的几片彩衣和一点元宝。
两边的送葬队伍都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人，小县城，人少，实在搭不起壮观的气势。整个仪式下来，更像是偷偷摸摸的秘密会议。
两家的东西烧完之后，整个墓园都弥漫着烟气。有一些散落的火苗贴上周边的荒草，也跟着烧了起来，星星点点的，像极了烟花。
只不过，这烟花看起来是那么的冷漠，那么的冰凉。
礼炮在烟气里忽然被点燃，震耳欲聋的声音也吵不醒那对新人。最后，两个象征新郎新娘的纸人被丢进火堆里。
至此，礼成。
她和他，结婚了。
这是一个不用言语来证明彼此誓言的婚礼，这也是一场地老天荒的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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