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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丈夫到矿山上打工那天起,我就活在整日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煎熬中。
为了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公公婆婆生病住院不再求人借钱,孩子的学杂费。
我的丈夫还是义无反顾地钻进一片漆黑和阴暗潮湿的矿洞里,冒着生命危险挣钱。
半年后的一天夜里,我的担惊受怕变成了残酷的现实。
当看到不满三周岁的儿子扯着包裹在丈夫尸体上的白布大声呼唤:“爸爸!爸爸!你醒醒!你醒醒!”时,我的心就像是被无数只凶狠的野狼在撕扯,泪水像山洪暴发奔涌而出,心里那种痛简直难以言表。
体弱多病的婆婆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哭昏死过去无数次,可谁也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
到矿山上打工的人都清楚,对于进洞作业的工人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年龄多大,因事故造成伤亡的打工人都是一次性赔偿人民币一百万元。
第二早晨,一百万元很快转入公公的账上,矿主再没有过问家里的情况。
我含着泪水给死去丈夫选了最好的墓地,买了最好的骨灰盒和陪葬品。找了村子里最好的风水先生给丈夫操办葬礼,我原本清贫而忙碌的婚姻暂时划上了一个不是圆满的句号。
很快,娘家人和村里的大叔大婶就忙着帮我牵线搭桥,张罗下一段婚姻,并有意无意在我耳边提起那一百万的赔偿金。
长时间迷茫在痛苦和无奈中的我一直没有表态,因为我心里很清楚,丈夫是公公婆婆唯一的子女,要是我狠心另嫁他人,公公婆婆将变成无依无靠的空巢老人。
他们的孙子尚未成年,更不能承担赡养义务,或者说那一百万赔偿金就是他们下半辈子希望和依靠,我更没有理由占为己有,只能使用缓兵之计,好言相劝让我的娘家人再等等。
我就这样在痛苦和煎熬中度过了大半年,我的娘家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特别是我那个爱财如命的母亲,直接跑过来找我的公公婆婆理论,说那笔我老公用生命换来的赔偿金最少应该给我和孩子80万,最多给两位老人20万作养老金。
我婆婆也不甘示弱,扯着嗓子与我妈大吵了一架,并扬言一分钱也不会给我和孩子,还说我就是他们家的克星,克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让我留下孙子滚回娘家。
就这样一来二去,谁也不肯让步,一直僵持了几个小时。我公公却是一言不发,一直坐在旁边抽闷烟。直到左邻右舍看不下去了,好言相劝方肯罢休,我母亲恶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才边骂边走着回去了。
晚饭过后,趁着婆婆到邻居家串门闲聊之机,公公阴沉着脸把我叫到跟前,低着头轻声细语地说到:“兰阿!你离世的丈夫是我们家的独苗,他的离去让我们一家陷入极度悲伤和痛苦之中。
我和你婆婆也想把你当亲闺女来养,可你毕竟还不到三十岁,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你还是听你妈妈的话,另寻一个好人家过日子吧。
至于那笔赔偿金,除了小强的安葬费我们一分未动,还剩九十多万元,我会说服你的婆婆,到时作为嫁妆一次性转给你,留作你和我孙子以后的生活开支吧。”
公公话还没说完,早已老泪纵横,满脸的失望和无助,不停他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就像是羔羊被老虎逼到了悬崖边,转眼就会失去一切。
年幼的孩子看到爷爷如此痛苦,挣脱我的怀抱跑过去抱着爷爷的腿边哭边安慰爷爷说:“爷爷别哭!爷爷别哭!我去叫奶奶回来一起玩游戏,一起躲猫猫。”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的心都要化了,好像只要我转身离开,我原本幸福的家就会化为泡影,两位古稀老人和年幼的孩子就会被这个世界抛弃。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左思右想后作出一个重大决定:无论娘家人如何逼迫和劝说,我都不会离开我的公公婆婆和年幼的孩子。
我将用我的下半辈子照顾好他们,为公公婆婆养老送终,为孩子的一生树立榜样,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承担自己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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