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  |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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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齐拿到了药和钱，风一般地跑回了小茅屋。

他知道自己因为愤怒用做坏事的方式从老郎中那里寻求了弥补，可身体里的血液刚刚开始变得沸腾，藏在心底里那扇恶的大门慢慢被开启。

他把药丢给王林，让他赶紧煎药，他出去弄点吃的。却在转身的瞬间握紧了双手、咬紧了牙根，他还是压不下心里无名的怒气。

买了酒肉、馍粥，他稍微有点冷静下来了。

白天里夏日灼热的空气现在也慢慢变得清凉舒适。

路过一片贫民的小屋前，一群七八岁大的孩子还在屋外玩耍。田齐听到几个小孩的对话。

“阿豆，你怎么出来玩了？你娘的病好了？”

“我本来真的以为我娘也要不行了，”孩子说这句话有点哽咽，“可我家里来了位漂亮姐姐，她说她是山神派来帮我们的，她治好了我娘还帮我们还了狗蛋他爹的钱。”说到这里小孩的语气也欢快起来。

“哇，那去你家的是不是仙女姐姐啊？”

“差不多吧，不过肯定是山神老爷派来的！”小孩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炫耀。

……

夜里这顿饭甲申吃的很不自在。明明是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可是大哥的沉默以及放在桌角的那把大刀给了他不好的预感。

他看了看熟睡中的王林，回身帮田齐添了酒，这已经是他喝的第十几杯了。他看出田齐有些醉了，准备慢慢问他白天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劝他少喝几杯。

谁知这酒倒完田齐把酒杯嘭地一声放到了甲申跟前：“甲申，你告诉我，你跟着我，后悔不后悔？！”

甲申吃惊的看着田齐，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个问题：“大哥这问题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拿起酒杯一口饮尽，酒入嘴辣喉，他咧了一下嘴，“虽然我们没有挣什么大钱，可大哥对我们兄弟好我们是知道的。大哥不仅给我们吃喝，还照顾我们家里老小，这份情谊我和王林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那你说，大哥是个坏人吗？”田齐一边问，一边又递上来一杯酒。

“这…这怎么可能…”甲申觉得好笑，“咱们虽然没有个正经事做，也小摸小偷惯了，可咱们偷的都是有钱坏心肠的人家，骗的也都是不安好心的人，那都不算真正的伤天害理！”

说到这里，一股酒劲钻进了甲申发热的脑袋，他举起酒杯：“来大哥，我敬你一杯，我佩服你！”

饮毕，甲申给二人添酒，他用三根手指小心的夹起面前的杯子，像是怕酒漏出来似的：“大哥，你说，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甲申有点醉了，可喝酒是让男人不自觉打开心扉最好的机会。

田齐拿起角落的大刀扔到甲申跟前：“我今天差点用这个杀了人！”

甲申醉眼朦胧，已经开始有些摇头晃脑，他突然吃了一惊，不是因为眼前的这把刀，而是因为大哥的话。

田齐将白天的经历讲述了一番，如何想办法弄钱，如何受到屈辱，又如何弄来了药和吃饭的钱。他和甲申两个人就着酒气和下酒的菜，清脆的酒杯碰撞的声音在讲述的中间一直也没停止过。

讲述到最后，最激动和愤怒的已经不是田齐了，甲申一脚踩在凳子上挥舞着大刀喊道：“我看那老头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居然欺负到我大哥头上！大哥！咱们再去找他！不能让他白白欺负了你！”

田齐冷笑了一声，用筷子把面前的熟肉切片挑来挑去，找到一块合适大小的放入嘴里：“罢了，那老头估计已经让我吓得尿裤子了，我不也抢了他的钱吗？”

甲申正在复仇的兴头上，田齐的说法好似给他浇了一盆冷水，让他瞬间没了生机。他放下刀，一手抱头，一手摸了几颗花生米，费劲地找到了自己的嘴，一颗一颗地往里喂。毕竟田齐是大哥，大哥说什么还是得听的。

吃完了花生米，也不抬头，甲申伸手摸到了桌上的酒杯，闷闷地喝光了酒，嘀咕道：“不是说墨泽最灵的是山神老爷么，怎么保佑别人，就不知道保佑保佑我们呢？……别人苦我们就不苦吗……”

桌子那面田齐有些累了，闭着眼睛养神，听到甲申自言自语，不耐烦了：“说什么呢大点声！就那点蚊子叫谁听得见啊？！”

“我说这墨泽的山神老爷是个偏心眼！别人拜他就心想事成，咱们拜他就倒霉透顶！”甲申伸长了脖子说到，“大哥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这么倒霉过！咱们是什么大恶人吗？非要受这些个惩罚？你看村头那个地主对那些个穷苦人克扣成什么样子了，他不也照样有钱吗？村里快把自己老婆打死的男人一心想要个男孩，那稳婆不也说这次他老婆肚子里的是男娃吗……”他一边说一边用一根筷子把桌子上的花生米拨弄来拨弄去。

田齐不吱声了，他突然清醒了，脑子里能想到的全是别人求山神后有所得而自己几乎什么都没得到的事情。他安静地听着甲申嘀咕，晚间消停了一会儿的血液又沸腾起来。

对呀，为什么别人都能如愿以偿，自己就连点尊严都无法保全呢？白天就连抢劫这种报复行为也没消解了的恨意，好像找到了源头。他田齐，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凭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他恨呀，恨这操蛋的生活非要逼着他低头，逼着他去做坏事，这难道不是天意？这难道不就是那个管凡人数运的破山神的事儿吗？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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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戒365极限挑战训练营，第22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