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闹钟将自己从梦中拽起,睁眼,揉眼,手机已显示4.30。
凌晨四点半,该出去看看货了。
大年三十,离新年仅剩一天,快递已是停了好几天。中转中心没什么货,老大便给大伙儿放了假,我是唯一留下来的。最初也是我向老大提出要留下来。老大当时在微信上说:过年没货,你帮看场地。然后我屁颠屁颠地就过来了。没办法,正在学的专业需要电脑,需要钱。


从宿舍到中转中心不远,出门拐几个弯,百八十步便到了后门口。
此刻大门紧闭,门卫室里的灯光明亮。
“喂,门卫,帮忙开个门啦。”
没有应答。
我朝门卫室看去,透过玻璃窗只有亮得泛白的墙壁。

“有人吗?”我特意提高了好几分贝。
可还是没有应答。我感到有点失望。
算了算了,走前门吧,那边肯定开着。后门关前门开或者前门关后门开,这几天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幸运的是,偌大一个中转中心的前后门相距并不远,沿西直上百米左右即可到达。
可不幸的是,任我再怎么期待,再怎么叫喊,前门卫室里也毫无反应。周围寂静得可怕,可怕的还有响彻在这一带的只有我的声音,更可怕的是所有这一切到了门卫室都仿佛石沉大海了。
见鬼了!我赶紧走回离宿舍较近的后门。大伙儿离开前都说,一个人的话会有点可怕的。然后他们就扒拉出了他们从前的经历——大叔自己一人在乱葬岗上守墓、当兵的老哥夜里独自在山上站岗、阿嘉哥走夜路时常看到没有人的黑影……听完我只是笑了笑说,怕什么?
怕什么!高考那时年轻气盛,春分时节便拉着老妈找校长签了大名跑出了校园。从此天高海阔任我自由飞,打怪升级抱得美人归。其实说好听点是去社会实践为爸妈分担,说白了就是出去打工攒学费。开始先是在厂里边干活,生活费不够的时候就出去打零工——在韵达分件,在百世货仓里扫描打包,在圆通公司装货上车。之后便是辗转各地,广州、惠州,最后在夏日小暑时分到了佛山,也是此时正在工作的这里。
站在后门口,心里不知啥滋味。
此时天空不甚晴朗,无星无月,倒是门后的中转中心灯火通明,在这黑暗中独自撑起了一片天地,格外耀眼。
掏出手机,此时四点五十分离六点发车还有一个小时多十分钟。
虽然迟点发车老大并不会说什么,可拿了人家钱财便要给人办好事情,况且老大也待我不薄。在我染上流感时为我送来衣服药物,时刻的叮嘱又让我感受到了雪中炭的温暖,这样的老大谁敢说不是好老大?简直就像姐姐一样。

所以要准时发车呀。我在心里默默祈祷。
可一抬头,看着那紧闭的大门,空空的门卫室,心情不免急躁,索性坐路边草地上玩起了手机。朋友圈里整天的美食聚会各种晒啊,简直叫人发狂。羡慕,嫉妒,谁不曾经年少鲜衣怒马?再想到此时此刻的遭遇,顿时之间百感交集,说好的要好好活着呢?
要好好活着!这句口号最初是在中考后的夏天喊响的。那是自己第一次出门打工,去了深圳,在小叔的帮助下找了一份在快餐厅当服务员的工作,工作不多,钱也不多。按时上下班,抹布盘子便是一天的全部。可当时年少不知粥滋味,总觉得生活中缺少了什么。当同龄的小伙伴去逛街玩耍时我在抹桌子,他们聊qq聊微信时我在端盘子,他们深夜追剧时我要早早睡觉养足精神不耽误第二天的工作。有一天我终于明白了,我缺少了自由。然后我默默告诉自己,回去一定要好好活着。
如愿上了高中后,不曾想当日的情节早已褪色,讨厌堆成山的作业练习,不喜欢老师连篇的废话,也不想受到学校的束缚。性情忽然大变,桀骜不驯。醒悟时高中已过一年,只好趁着高中的第一个夏天再去深造,愿自己归来仍只是少年。在深圳的一家华莱士炸汉堡,可是经常加班到深夜,又常常受到上司的鄙夷,为了节省生活费用只好白天啃汉堡夜里舔泡面。要好好活着。再想起口号时已被工作击打得支离破碎。
哐当——
一辆小货车穿过减速带,带着风飞驰而来,然后在大门前刹住。
没错,是咱的车。我回过神来,撇了眼手机——五点十分。
连忙走到车旁,对司机说:“师傅,没人哩,我已经等候多时啦。”
“嘀——嘀——”司机长按两声喇叭,见果真没有门卫,便对我说:“上来。”
我坐上了副驾驶座,司机朝前门开去。
哐当——
轮子从减速带上滚过,响起的却是车尾的门与门把的撞击声。
“前门也没有门卫呀,”在这个没有日出也没有星星的黑暗里最令人高兴的莫过于能有个可以说话的人。“我前后边都喊遍啦。”
“嗯,先看看。”司机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抓过烟盒向我递来。
我忙摇手拒绝:“不抽烟不抽烟。”
闻言,司机抽回手,熟练地用嘴叼出烟,然后在前门口停下车。随即掏出打火机,燃起香烟,大嘴猛嘬一口,顿时车内烟雾缭绕。
我别过头,摇下车窗,视线内的门卫室依然静得可怕。
“嘀——”司机摁着喇叭一声长鸣,在这夜里极为尖锐刺耳。也辛亏此处偏僻,远离交通要道远离住宅区,不然真的会被人投诉的。
未果,司机下车打电话去联系人了。
世界依然黯淡无光,远没有往日里这个时刻来的精彩。在往日七八月份的大暑里……思绪随散去的烟雾一起,飘向空中。
七月份从惠州跑过来的时候,可谓是披星戴月。滴滴唤来的东风车连夜奔驰,陪伴我的只有满天的繁星。之后在无尽的夜里,挥汗如下雨,搬、装、分、拣让人沉醉在一夜百十来块的诱惑里。总有太多网购的人不满快递的速度,可却无人知挥汗人筋疲力尽的夜晚。所以大家总会把期待留到天亮。当远处天空亮起一道曙光的时候,挥汗人才得以停歇,一天才得以继续。最美的黎明总是被人寄托了太多的希望。
不过也辛亏老大仗义,夜里的红牛使人忘记疲惫,生活上的关心令人暖心。有时候就想,跟着老大混值了。但我知道我不可能永远属于这里,我还有我设计师的道路要走,我还有自己要追的阿花,来年开春回去定要好好活着。心动不如行动,先趁着除夕的余热从大扫除开始好好活着吧。



早上五点四十五分,大门终于徐徐而开,小货车开进中转中心。
早上六点整,小货车带着风飞奔而去。

PS:昨晚通宵一直写到了今天中午,晚上六七点起床又删删改改。期间太多寂寞太多难耐,很多时候都快写崩溃了咬咬牙又忍了下来,心里想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才行。 一开始是想写短篇小说来着,写着写着就不知道有没有像我现在煮的饭菜一样,咸了还是淡了,生着还是糊了,只要不是太难吃便好。第一次这么写,期待并接受路过的各路大神简友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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