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冠闷头走在街上,回想几日前的狼狈,不由气愤难忍。他本已迷晕了潘月儿,就等着这煮熟的鸭子到手,谁想半路却杀出个“柴二”,东西没捞到,还惹了个鼻青脸肿。
他正想得出神,鼻边忽飘过一阵异香,又被迎面的粉纱裹了个眼黑,踉跄半晌,才稳住了脚。
“没长眼啊!”白一冠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不由大怒,扭头叫骂。却见是一曼妙女影远去,隐隐消失在人海,独落了一绣花帕子,轻飘如叶,缓缓落地。
白一冠见是女子,气先消了一半,俯身拾起那帕子,凑鼻猛地一嗅,竟觉一股香气直冲上天灵盖,如万花在脑海齐放,香甜醉人。他足沉迷了半晌,恋恋不舍地收起帕子,思索片刻,竟决定跟上。
送上门的礼物,岂有不要之理?看这女子穿着打扮,定非寻常人家,比那潘府只优不劣。若能效仿前次,故伎重演,又没“柴二”这等人物出现,岂愁不能一雪前耻?
他挺直腰板,整理整理衣冠,伪装回往日玉树临风之姿,快步地跟上。
这女子倒也不快不慢,七拐八拐,全无回头停驻,渐向郊外走去。白一冠自是贼意蒙心,哪还注意了周遭景物的渐变?只一心盯着女子背影,像头恶狼,穿过城门,往一处乱石岗而去。
等到了地点,他猛察觉周遭枯树昏鸦,荒凉不堪,心底平生丝慌乱。又见前方女子步履蹒跚,若无其事地入了山前一户,思前想后,还是胆子一壮,小心跟去。
他刚偷摸着进屋,还没反应,竟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不知多久,白一冠被一阵喧闹吵醒,缓缓睁开眼,见一间破旧小屋,刚刚跟的那名曼妙女子,正背对着他,和两名凶煞大汉争吵。他不禁惊讶开口,却呜呜发不出声,这才发觉自己嘴巴早被勒了道粗布,手脚也都被捆绑。
女子听到动静,蓦地转身。白一冠才知,她只是名姿色普通的市井女子,只披金戴银,围绫挂缎,故意装扮成了一名富家千金。她见白一冠醒转,一阵冷笑:“怎么,跟我跟得舒服吗?瞧你一副人模狗样,倒没想是名下流胚子。不过你也算倒霉,碰上了我们,捡了帕子上了钩。”
白一冠一听,心里大惊,知道是遇到了同行。他哪里想过,有天自己反会沦为了猎物?于是他慌了神,不由蛆一般左扭右晃,没想立马被一把刀子架住,不敢动弹。
“吗的,动一下试试。把你砍成肉酱!”一名男子耐不下烦躁,脸上一横,拿刀就要砍去。女子见了,忙扶止住,劝他“留着有用”。
白一冠就这么胆战心惊度过一夜。这一夜里,他四肢被绑,勒得生疼,口干舌燥,喉头冒火;女子则和两名男子反复议论,先将他身上搜刮个遍,骂咧咧掏出小包碎银,又商量着扒光衣物,再换点吃的。
“杀了算了!”孤灯黑影中,一名男子恶狠狠地说道。白一冠听得心惊肉跳,冷汗直冒,呜呜呜地求饶,却成了哑巴黄莲,有苦难言。
女子斜眼瞧了瞧,小声道:“算了,该拿得咱也拿了,反正也要换地儿。”
三人围绕“杀不杀白一冠”,争执了一宿;白一冠也在喜惧交加中,紧绷神经,听了一宿。
大约三更左右,三人得出了结果。
白一冠又乏又累,浑浑噩噩,歪在墙根,早奄奄一息。他听门吱呀一声,几簇窸窣的脚步远去,才彻底放下心来,转眼不省人事了。
据说后来街上多了名叫花子,不知名姓,疯疯癫癫,一天到晚就拿着个破碗,从南游北,从西荡东。他只叨叨着什么“今天抢了谁谁谁家的小姐”“昨儿勒索了哪门哪户的千金”,唬得周遭人退避三舍。
一日,这叫花子正于墙角下,迷迷瞪瞪,不知昏醒。潘月儿带着侍女路过,见此人蓬头垢面,一身褴褛,不由心生善意,赏了点小钱。
那叫花子抬眼一见潘月儿,竟“哇”地大叫一声,碗儿钱儿一丢,转眼不知跑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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