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南方的大医院的大厅里坐定，李小文去办相关的手续去了。孟凡欣和于慎言一人守在于建德的一边，前后左右地观望着这医院的庞大与威严。于慎言感慨万千，期待这里的白衣天使们如救世主一般救他的儿子于建德于水火，让他老于家从此摆脱疾病的折磨，也就此摆脱为此而负担的再也负担不起的如恶魔般一点一点爬升的债务的数额。
孟凡欣看着来往穿梭的人们，他想找到李小文的身影。他去找医生了，他们现在再三楼的大厅。她知道李小文再出现的时候，会把他们带离这个地方，她的丈夫于建德的病情就会有初步的论断。她看到大厅里的时钟，现在是八点四十五分，九点的钟声就快要敲响。
他们昨天来到这座城市，都不禁被它恢弘的气势所震慑。他们在晚上见识了这座高楼林立的城市夜间的辉煌，夜幕下的美丽的如星光璀璨的城市灯光，一改他们所在村庄晚上的漆黑一片的无边的黑暗，像一张无限放大的网，将世界笼罩在无边无际的让人望而却步的黑色的谜团里，淹没他们的整个村庄。真是天差地别啊，孟凡欣心想。李小文匆忙的脚步打断了她的遐想。
“到咱了吗，大哥？”孟凡欣迎上李小文问到。
“马上到了。走吧，我们进去等。”
于建德在医生面前坐定，还是十二年前的那个黄医生。他还像过去一样风流倜傥，温文尔雅，待人谦和，只是鬓角生出的些许白发告诉人们岁月的沧桑。但他越发渊博的医学知识及精湛的医术让他更加日夜操劳，找他看病的人很多都是从遥远的地方而来，总是络绎不绝，让他无需奔波就无暇顾及众多生活的琐事，而全心全意地扑在他的病人身上。他的办公室门口总是排着长长的队伍来寻医问药。黄医生给于建德做了全面系统的检查之后，开出一系列的检查单，做完这些检查才能确定是否需要手术。
孟凡欣眼疾手快，赶紧接过医生开的检查单去缴费的窗口缴费。当他们等在大厅的时候，孟凡欣在欣赏熟悉这里的环境的时候，就理清了缴费的过程的大致脉络。她拿了一大把缴费单心里忐忑不安地想：“希望口袋里钱够用。”她大致算了一下。
当她把单子递进去，窗口里面传来计算机数据的声音：“一共五百三十六元。”李小文跟在身后，说：“我来，我来。”但孟凡欣以比他更快的速度将钱递了进去，嘴上说：“大哥，这就非常感谢了！怎么能让你给垫这个钱呢？放心吧，如果建德需要住院，我带的钱肯定是不够的，到时候还得麻烦大哥给垫一下，回到家再给你。”
“好的，小妹。只要能帮的上，大哥肯定会尽全力帮忙。”
“真是太麻烦大哥了。谢谢大哥。”
“以后就不要客气了。”李小文走到于建德身边，带他去采血、拍片等等一系列检查。孟凡欣跟在后面，于慎言跟在最后。李小文怕于慎言累着了，就说：“小妹，你带大叔去找个椅子坐着休息会儿，我带建德去检查就行了。”
“还是我来吧，大哥。你去歇会儿，这几天都是你在忙。”
“没事。有些事情还得我来，你留在这儿吧，让大叔歇着去。”
孟凡欣将公公送回大厅的座椅上休息，跟他说：“爸，哪儿都不要去哦，你就坐在这儿，检查完了我来找你。”
“好，你去吧。放心吧，我不会乱跑的。”当孟凡欣转身要离开的当口，于慎言又叫住她，说：“嫣然妈妈，你回来一下。”
孟凡欣转回头，问：“爸，什么事？”
“我想问问你身上还有多少钱？”他感觉不太自在地挠了挠他那稀疏花白的头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缠了好几层的塑料袋递给孟凡欣，说：“装在一起吧，这里有七百多块钱。跟你身上的凑凑，今天如果今天能住上院，咱也没有时间回家筹钱。”
“哦，我带了。爸，你装着吧。”
“你这孩子，还跟我客气啥？有外人吗？快，接着，不够的话就只能让李小文先给咱垫上，回家再想办法还给人家。”
“哦，那我拿着了，爸。”孟凡欣接过来，直接装兜里，转身往于建德做检查的地方跑去。
“你慢点，这里地滑。”于慎言看着孟凡欣着急忙慌的，忍不住叮嘱她。他看着儿媳妇就想着自己的女儿，他早已把她当自己的亲闺女一样看待了，怀着一颗愧疚难安的心。
到上午十一点钟的时候大部分的检查都出来了，还有一张CT得下午才能出来。李小文去了趟黄医生办公室，希望能从电脑里查看一下于建德的心脏情况。
“黄医生，您好！”等办公室的病人走的差不多了，李小文进来说道。
“哦，你是想问于建德的情况是吧？”
“是啊，黄医生。”李小文在黄医生办公桌前站定，“想烦请黄医生给看一下，他这次符不符合手术条件。”
“好的。”
略显疲惫的黄医生点开电脑，于建德的心脏情况就出来了。“情况还不错嘛，其他的检查单拿来我看看。”李小文把拿到的检查单递给黄医生，黄医生仔细看了一下，说，“还可以嘛，可以做手术。”
李小文舒了一口气，问：“请问黄医生，要手术的话，能安排今天住院吗？
“可以。我给你开单子，你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黄医生一边说一边写着，写完，撕下来盖了自己的私章，交给李小文说：“先交一千元押金。”
孟凡欣站在李小文的身后，想着自己去办住院手续，不能再麻烦李大哥，但还是被站在前面的李小文抢了先。李小文看了她一眼说：“等着吧，我去。”
孟凡欣没说话，继续跟在李小文身后，想着交钱的时候动作得快点。她默默地把钱数好了攥在手里。很遗憾，她没能抢上。她很无奈地把手里的钱递给李小文，说：“大哥，这钱你可得拿着了。这耽误你上班不说，还让你花钱，实在是没道理。我们心里也不安宁。”
“看你说的，见外了不是。我呀，你放心，把建德弟弟的手术费准备好了。你就不要再客气了。”
“那怎么行，俺哥，这钱你可得拿着，俺这都非常不好意思了。这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越说越见外不是？”李小文说，“咱现在不是挣这个钱的时候。赶紧走吧，把建德扶病床上休息。”
孟凡欣这才又着急忙慌地来到于建德、于慎言身边，说：“爸，李大哥办好了住院手续了，咱们去病房吧。”说着扶起建德往病房里走去。
“办了住院？”于慎言问。
“是的，爸。”
“那就是小德可以做手术了？”
“是的，爸。”
于慎言的老泪不由流下来，一手扶着于建德，说道：“老天终于开眼了！不枉我们来这一趟。做完手术，我儿再也不要受这个罪了。”又攥紧了李小文的手，老泪纵横地说：“谢谢！谢谢！恁哥。要不是你，我这个一辈子没走出过村子的人，哪知道带他到这里来看病？大叔对不起。”
于建德拍拍老父亲的手说：“爸，我终于可以做手术了，高兴点，别哭哈。”他停住用手擦去父亲那饱经风霜的脸上的泪珠，安慰着，自己也由衷地笑了。他多么想体会一下顺畅的呼吸的感觉，空气流畅地通过他的心肺，自由地进出，再也不要像现在这样整天都处在憋闷的状态，每一刻都有闭过气去的风险，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