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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牙当代著名诗人:努诺·朱迪斯诗选

葡萄牙当代著名诗人:努诺·朱迪斯诗选

作者: 睁眼看教育 | 来源:发表于2019-06-02 18:54 被阅读0次

努诺·朱迪斯 (Nuno Júdice, 1949—) , 葡萄牙当代著名诗人、小说家、散文家和文学评论家。出生于葡萄牙南部阿尔加维。曾就读于里斯本大学, 主攻浪漫哲学, 获博士学位, 成为该校一名专职教授, 教授葡萄牙文学和法国文学。1972年开始文学创作。

先后发表和出版过《诗的概念》《微光的羽翼》《人类的傲慢》《节奏与叙述》《基本概念指南》等诗歌作品。诗歌外, 还创作散文和小说, 并翻译过莎士比亚、莫里哀、艾米莉.狄金森等人的作品。部分作品已被翻译成中文、西班牙文、法文、意大利文和阿拉伯文。在近半个世纪的文学创作生涯中, 收获过多种文学奖和荣誉, 其中包括巴勃罗.聂鲁达诗歌奖和伊比利亚——美洲索菲娅皇后诗歌奖等。

尽管朱迪斯创作时间跨度大, 但是他一如既往地以智者的眼光静观自然和人类生活, 总是不停地与自然对话、与自己的灵魂申辩, 在想象的爱情中向情人倾诉, 在幽室或旷野里审视信念。自然、爱情、童年、宗教和艺术一直是他偏爱的诗歌主题。朱迪斯善于将诗与思巧妙地融为一体, 从日常中发掘诗意, 从陈旧中提炼新意, 从而形成自己的诗歌特色和魅力, 《阁楼里的诗学》《罢工》和《准备旅行》等诗歌便颇具代表性。

风静止时, 我聆听

一些最简单的事,

依稀听见雨打窗户, 扰乱了

夜的宁静, 却合上了诗的节拍。有时,

雨声疲倦, 一遍又一遍无休止地

给长夜无眠者诵读经书;有时,

它倏然而过, 掠过诗义, 跨过诗行,

似乎是迫切地要在黎明

来临之前抵达。简单的事,

就像是我们捧起的沙子, 从指缝间漏走,

而我们的眼睛却还在地平线上搜寻

一条清晰的线;或者像是

在太阳走出云层的刹那,

我们倏尔想起的事。

这些事如白驹过隙, 而风却留下;

这些事, 我们努力想要记起,

我们似曾听到过它们, 雨打窗棂

也未能抹去它们的声音。

忠 诚

我认识一个闭门幽居的男子。

光束来源于玻璃。透过窗户,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厨房

已被烧菜做饭的烟火熏黑。

男子用床单

擦拭墙壁。两手沾满了

烟尘。空洞的眼睛里, 那道

数世纪的天光已经干涸。可是男子,

闭门幽居, 拒绝任何访客。

他们也许会喊他的名字。也许会叫他

出来一回, 看看太阳。

待在屋内, 男子什么

也不知道。他已忘记了世界。闭门

幽居, 埋没在玻璃光柱和

未经粉刷的墙壁中间, 男子拼写着

上帝的名字, 一刻也没有停息。

阁楼里的诗学

在一堆旧物里, 我寻找

新的东西。每个结尾里我都看到开始;

所有的碎片都会重新粘合在一起,

即使有些丢失, 即使无人知道

什么应该属于哪里。

诗也是这样的:我用旧词古语构建诗,

用那些早已被遗忘

在字典角落里的陈词滥调。

有些, 我不懂它们什么意思,

还有一些总是老调重弹

以致我反而不明白它们在说

什么。但当我将它们粘合, 在诗行里,

我听到的往往是另一重含义。

譬如, 这首诗毫无新意。

措辞简单,

意思明晰。这就是为什么

我在其间徘徊, 寻找

新的东西;到结尾时,

我看到了开始, 我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将

重新粘合在一起, 就像什么也没丢失。

爱之女神

一间白色的房间里, 女人, 在脱衣,

耀眼如一盏明灯。她的双眸

是聚光灯, 点亮了石膏天花板;

一束束光从她手中迸出, 倾泻

在墙上, 像河的水源

淌过她的玉肩,

穿过双乳间的峡谷,

冲过腹部平原, 汇入阴部海洋。

倘若女人闭上双眸,

等待时机的潮汐

再次袭来, 一阵火焰

就会穿越窗棱。火烧云中, 闪电

染红她的嘴唇, 夜光波

爬上她的乳峰, 令她的秀发

散开在沙丘的

波浪里。然后, 那裸体女人

再次睁开眼睛;窗外吹进的

风, 带着北方的气息,

轻抚着她, 占有着她的身子

直到它被那白皙的裸体

掏空, 干枯。

游 戏

我知道我爱你

也知道爱是多么困难的事,

默默地, 我开始了游戏,

我把碎片放在桌板上,

腾出必须的空间位置

让一切都能开始:

我把椅子面对面地摆着,

尽管我知道

我们的手不能触碰,

伴随着那些可能出现的

难题, 迟疑, 退缩

和前进, 或许, 唯有

我们的眼睛才会

理解。随后, 你来临

就像一阵北风

从敞开的窗户吹进,

让整场游戏在空中飞舞,

寒风使你泪盈满眶,

而你却让我内心癫狂,

内心有烈火燃烧, 吞噬着

我们的迷茫。

爱在一九九六

我梦见了你, 虽然梦

不能长久栖息:你,

我称你为爱, 似乎每年都会给

这个字带来一点信念。

说真的:梦或许就是这样,

它把你送到我眼前,

又渐渐地把我俩淡化——

似乎诗的每个手势

把我感觉到的身体还给你,

当我呼唤着你的名字,

莽撞地吻过你的双唇

和冷却的咖啡杯杯沿。

尔后, 我一口干掉咖啡:

对爱也可以这样,

当你我之间的距离?

已经稳定——

大地, 水份, 云彩, 河流和

晦涩的时间之湖,

那是冬天从透明的喷泉里偷来的。

然而, 正是这让孤独成了

一个平常的地方:

知道你存在,

就在那里, 和你在一起,

哪怕当我再次喊你时,

你依然沉默不语。

罢 工

黎明醒来, 听见窗外传来的车辆声,

看见鸽子列队站在建筑的矮墙上,

发现风从道路尽头吹过来, 摇晃着树梢:

这就是留给诗人的工业,

在思想的工厂里, 让词语转动起来,

操控着意象的季节性运动。

然而, 太阳却让它们罢工,

它们倚靠着诗的门框,

看着诗节的库房缺乏含义,

卡车停在空白页的几条不整洁的行道上,

让诗行顺畅的管道前行,

给因缺乏抽象思维而停产的组装线提供养料。

为什么诗人不考虑那些等待启迪永恒的思想的人?

为什么他们不在意他们的反对者弹奏的残缺音乐?

他们沉默不语;无人知晓他们需求什么。

在空物之门, 他们不发布任何告示,

也不回答任何人问他们在那里干什么的问题,

夕阳西下, 他们似乎从来都无所事事。

星期天在家

明天也许是星期天,

天气不晴朗;我会听见铃声

并说这只是一个幻想;我会

走到街上, 但不会遇见

卖报人;我会来到

广场, 但不会见到集合

去教堂的女人们, 教堂里

弥撒就要开始。

明天也许不是星期天,

街道空旷就好像

人们无事可做;也许不是

星期天, 因此所有店铺

才歇业;也许不是

星期天, 因此有人问

不是星期天时一个人

该做什么。

明天也许是任何一天,

也许我根本不知道是哪一天;我会

看看手表, 却发现

指针已经停止;我会

听见有人讲话, 却不知

他发出的声音从何而来, 就好像

我是独自一人。

或者, 我会打开门

却发现星期天想要进来,

我会把它拉进屋, 这样

屋外就没有了星期天;

我会在任何一天出门,

询问路人

他们是否遇到过星期天。

准备旅行

整理行李箱时, 我须想想

那些将被装入的物什, 以防遗漏。

我查阅字典, 取出通行时需要的

词语:赤道, 地平线的一端,

海拔和纬度, 一个

始终不变的乘客席。尽管我被告知

不再需要任何东西, 我

依旧不停地往里塞东西。一次落日

这样夜幕就不会马上降临, 那种轻抚

你秀发的感觉, 这样手就不会忘却,

还有那只歌唱的小鸟, 不知为何

在后花园里。还有其他东西

看起来无用, 但我又必须带上:

一个在午夜仍无法确定的句子,

你睁开眼时看到的一切, 还有几张纸

用来听写你通过缺席所做的口述。

倘若我被告知行李箱超重,

我会把它们统统丢弃,

只带上你的映像, 那颗

悲伤的微笑之星, 那声

道别时忧郁的回音。

无名基督

夜色掩护下, 他挣脱荆棘和钉子

终于逃离了十字架。

他躲过所有的探照灯,

避开门徒和他们的故事清单。

“主啊, 您为何不把我找寻?”

上帝缄默不予应答。

冷雨一直下个不停,

基督转动着空洞的睁得大大的眼睛。

他是那位无名的基督。

一个从未改邪归正的受害者。

他不过是一个代名词:

“嘿, 滚出去, 没有人喊你。”

但他头戴着一顶闪亮的皇冠,

双眼燃烧着深深的悲伤和痛苦。

来源:努诺·朱迪斯诗选. 努诺·朱迪斯 涂慧琴. 世界文学 2019,(03),250-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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