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十二岁只剩下不到一个月,我开始感到自己可以莽莽撞撞的青春余额不足。
不知道33岁是不是有个有点特别的年龄,以前只熟悉33岁的张国荣偶像做到巅峰,开了33场巡回告别演唱会宣布退休,打算开启恬静的生活,追求心中的诗;今天又看到33岁的村上春树从小酒吧老板灵机一动写了第一本小说然后义无反顾地奔向了作家的行列。为什么恰好都是33岁呢?
33岁于我是毕业十年,说什么诗酒趁青春,对于一个普通人,不过是精力、财力、体力捉襟见肘的十年,为了生存跌跌撞撞地往前奔跑。十年,不论混得怎么样,也到了一个相对可以平稳时期,人生的大致走向可见,没有特别的想法便可以三十而立,为人父母,在柴米油盐的生活中渐渐隐退到孩子身后。幸而我还没有结婚生子,可以喘口气定定神,回头望一望来时的路。
十年,我没闯出什么事业,没赚到什么钱,也不沮丧。对于事业我没有规划、没有野心,我甚至没有认真的选择和争取过一份工作,遇到什么工作,只要觉得有兴趣、做得了、能挣回生活费便做了,做得不开心便换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也潇洒,没尝试过为了保住饭碗忍辱负重,为了争名夺利勾心斗角的那种苦。十年,工作换了三五份,工作内容围绕着戏剧和文字做过宣传、编辑、记者、教师、编剧、演员……客观地看来都做得普普通通,没有哪分技能足够过硬,很正常,精力分散,遇到啥是啥,每项付出的时间和心力不够。
实际上,我甚至没有完成从学生到职员的思想转变,这两年才渐渐感到上班和上学是不一样的。在我看来,工作只是做点能胜任的事情维持温饱,自己心态一直是个学生,是个卧底的“艺术家”,或许不能是“艺术家”,谁知道呢,但我从未止步于追寻安逸,甚至很少享乐,带着一点生活像修行的苦涩感,但身体穷养反而可以让心灵比较放任,总觉得真正的自己还在未来等我。
不时变化的工作环境让我更多认识自己,近距离地与不同团体合作。我把自己这十年称为“迟来的叛逆期”,用试错的方式探知自己与外界的边界。整个学生时代我没有叛逆期,也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大学毕业从拿到一千多的工资开始,没有人像告诉我“应该”好好学习那样谆谆教导我要追求功名利禄,我的成长过程中阶级意识和世俗观念也很少,我便大肆挥霍着出错可以被容忍的青春,没有做出“所有人”认为最佳的原则,这是属于我的蔫不出溜的叛逆。
人可以不大在意世俗认可,说明内心有自己的重心。
十年,在我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专业。这不是个理智的答案,而是从一路走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足迹中发现的。磕磕绊绊中我一直没有停止的是学习和思考,心里最在意的一直是专业,超过挣钱,超过嫁人,超过安宁的生活,甚至有种为专业苦修的精神。
我的大学生活,不会和同学吃吃喝喝、不会参加社团、不会接活儿、不会谈恋爱,是个自习室坐穿的闷人,亦不是学霸,有点书呆子气。专业之外一无所知,出门会迷路,害怕和生人说话,本来以为自己会是考研考博奔着“极客”的路子走,却没想到在备考中途突然放弃。
我清楚记得当时自己心里有个强烈的声音一直在说,我23岁了,见人紧张到不会说话,朋友间的各种小事情也处理不好,不是学霸但读书之外什么都不会,我现在23岁,走出学校这样的唐突,还能被接纳,如果在学校的舒适圈里待到33岁还这样可怎么办。无论多害怕我都要冲出象牙塔,就算碰的头破血流也要出去看看。
我至今不清楚这个声音是真实的理智,还是考前心魔的变形,或者兼而有之。
就像我至今不知道自己大二坚定地选择理论班,是因为老师的动员,还是舞台剧班要考试有竞争,还是我习惯于认为最不喜欢的才是人生正确的选项,可能也兼而有之。只清楚地记得分专业的时候,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我这一辈子都会投入伟大而浩瀚的戏剧事业,所以年轻的时候当然要不怕苦地选择系统地建立更完整的知识结构,我的理论很差,400字议论文都写不明白,那又怎样,“我选择、我承担、我存在”,为了这个选择我真的承担了十多年的错位感,存在主义这句话仿佛一句嘲讽。
这是我两个影响很大的自主选择,有一点点怪,但是顺着自己的逻辑想好像也没毛病。选择,有时候人以为自己是深思熟虑做出了的,实际上也可能是被些幻觉左右。
回头想这两个决定吧,一个是脱离社会,信息闭塞,没有综合考量充足信息,判断的标准全“精神”;一个是自我的家长比较刻板那种,潜在觉得不爱吃的菜最有营养,不舒服的生活最有意义。就真敢出舒适圈,真能不贪图享乐这点苦行僧精神还真挺局气……但是呢,步子太大,会扯着跨,真应届考上了研,慢慢拓展更稳妥。不过呢,以但是的基础和学习能力,坚持到底恐怕也够呛,无非是不至于一直留这个心结,一到八九月就焦灼,找工作还想找钱少活儿也少,有空闲的。别人说的走出象牙塔是在社会中争名夺利,不是我一下跳入红尘中,却不能丢弃象牙塔心态。选择嘛,有失有得,还是像十年前的那个我想的那样,越早出错,相对成本越低,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这点内心纠结,十年前就很想写写梳理下,每次下笔心绪就失控,碎碎念如滔滔江水,总算在今天简单的记下来,是种放下吧。时间就是有这种筛选心绪的功效。
封闭这种状态,有时候与伤害有关。蝶衣对戏和小楼痴迷,源自母亲幼年时的伤害,被师哥和角色填补,所以封魔其中难以自拔;小龙女在爱情面前每每躲闪回避,源自祖师婆婆收的情伤留下的集体无意识。
写到这里我才知觉,原来沟通力的欠缺,社交短板并不是今年提上日程的新课题,是十年前那个猛撞南墙的自己就很想突破的课题。
后来我卖衣服,去宽度,在新剧本……一路下来以为自己早就突破了认生这一关,今年再看,没有完全突破呢,它还是我的拦路虎。还没有自由进入真正的沟通和人际,并从中获得养份的境界。值得期待。
心门没打开,思想怎么自由流淌呢,值得用心找找阀门。
善于沟通,精达细算的室友其实是很好的榜样,善于沟通给她带来过非常多物超所值的甜头,让她总能捡出肥的,让自己在自己所及的条件内务实地非常舒适。
我身边有一类朋友,是特别不愿意走出舒适圈的,会用一切办法让自己更舒适。他们属于溺爱自己的那类家长,也会有所局限。而我的内在家长太严苛了,不过为自己的敢于突破还是值得点赞,他们让我一直在进步。由简入奢易,只需要提醒自己更放松一点。
今年有一个新的课题,“与自己的欲望和解”。这也会是刚知道的课题,觉得很有道理,那个不知道想要什么的自己,就是因为真实的欲望常常被忽视,没有得到足够的关注和爱,而后才紧紧封闭,看起来无欲无求。其实是受过创伤,不敢去追寻。然而不懂自己的欲望子么懂别的欲望?支撑戏剧中的人物与人物,生活中的人与人的说到底是真实而强烈的欲望。所以随着心理弹性的恢复,我开始接纳了自己的情绪,可是欲望还是很难解放出来,慢慢耐心地问自己的内在小孩吧。
“若你够幸运,有一个好妈妈或好的抚养者,你的感受不断被触碰被确认,你会形成一个丰盛而灵动的自我。若缺乏这份幸运,你要花很大努力,朝向这一目标前进。”此时正好看到武志红这句话,很感动,也有点心酸。
新一岁,还要更加爱自己。
33岁张国荣退出歌坛,33岁村上春树不再开酒吧而写起小说。为什么都是33岁呢?是青春一段无暇顾及左右地奋力拼搏后,得以暂时喘一口气的时候,可以回顾来时的路,从足迹辨别未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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