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的水泥地上安静地躺着一枚硬币,在秋日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微弱的光。
这是国庆节最后一天,天空悠闲地飘着几朵云彩,一会儿聚集在一起,一会儿又慢慢散去。一丝微风从远处的竹林吹过来,隐约可以看见竹叶在左右摆动,像少女轻盈的手指。
长途汽车站的门口人来人往,返程的和回来的混合在一起,出站的和进站的都行色匆匆,挎包的胳膊和拎包的手没有机会摆动,都机械地在人群中迅速穿梭而去。
人们从那枚硬币旁走过去,很多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它的确不大,不像一元的,五角的也不是,颜色不对,可以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断定是一毛的。
几个穿着短裙的女孩子从旁边走过去,低着头,也是视而不见,她们飞快的拨弄着掌中的手机,时而把听筒垂直在耳边,时而对着听筒叽哩哇啦地吵上几句,或者飞快地击打着宽大的屏幕,间或用手扶扶肩上挎的小包,根本无暇注意那枚硬币。
西装革履的一群人,像是出去考察归来。出了车站,依然谈笑风生,锃亮的皮鞋像是在车上刚刚擦过,没有旅途带回的一星灰尘。他们有的从那枚硬币边走过,有几位的皮鞋从硬币上踩过去,在一次次短暂的黑暗之后又重新沐浴秋日的光辉。很明显这枚硬币没有硌着他们的脚,皮鞋也没用传导任何信息给脚,脚也没有接受到任何触动往上面反馈,只是硬币似乎和水泥地接触得更紧密了,有些镶嵌的趋势。
这枚硬币还在光滑的地面上躺着,旁边多了一口痰,好像是一位小伙子随口吐的,他匆匆而过,拉一个银灰色行李箱,经过硬币时,他停了一下,歪着头看了看地面,皱了一下眉头,突然咳了两声,卡出一口痰用力地吐了出去,可惜有些偏了,落在硬币的旁边,像一枚一元的硬币。
一位老奶奶拉着一个六七岁的孙子下了一个三轮车,慌慌张张地朝候车室走来,像是赶车回乡下的。老奶奶看见了那两枚“硬币”,刚要弯腰去捡,小孙子拉着奶奶的手笑道:
“奶奶,奶奶,那是别人吐的痰。而且一毛钱连一个糖都买不了,一支铅笔还要五毛呢!”
小孙子鼻尖上渗出一些汗,稚嫩的脸上被阳光照得有些胭脂色,他用力拉着奶奶的手走向了候车厅。
一个老年乞讨者从车站里面晃晃悠悠地朝外走,嘴里反复咕哝着一句话:“没有零钱,微信扫一下也可以嘛,这些为富不仁的孙子,都是什么玩意!”
然后他依然一手端着乞讨的铝盆,铝盆有些变形,里面散落着一些纸币和硬币,另一只手拎着一包破烂东西,脖子上挂着二维码,一面像是微信,一面像是支付宝。
当他走过那枚硬币旁时,他扭过头看了一下,弯下腰伸出去端铝盆的手很快又缩了回来,回头走了两步,用力朝那枚硬币踢去,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
“他妈妈的,今天真背!”
可惜他一脚并没有踢中,差一点一个趔趄摔下去,这下惹恼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之后,用手抠出那枚一毛的硬币,用力朝着太阳照射过来的方向抛掷了出去。
“妈妈的,去死去吧!”
然而这枚硬币并没有被扔太远,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轻飘飘都落在路旁的绿化带的草丛里,不见了。
车站门口依然人来人往,行色匆匆。天空上的几朵云彩不见了,浅浅的蓝色愈发显得高远和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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