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夜话

夜雨寄北

(唐)李商隐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傍晚的时候，整个天空都被云层完全蒙住了，只觉得闷热，觉得昏昏欲睡之际，突然雷电交加，让人只觉得害怕，地底下的蛇虫们也都要破土而出了吧，赶在大雨来临之前，我想。

        天刚一擦黑，雨就来了，噼里啪啦，夹着雷电，从天空砸下来。夫君和大宝迟迟未归，难免让人牵肠挂肚，也不敢打电话给他，怕他在赶回来的路上，不方便接听电话。

        临睡前发了微信给他，他说已上了高速。

        九点多钟，终于听见车轮轧在瓦砾铺就的路上发出的声响，车灯隔着窗帘照进来，我赶紧起身出去为他们开门。

        大宝站在那里，等我问话，“今天，你和伯伯们吃饭，表现得好不好？”

        他点点头，只是微笑，夫君在一旁道，“他表现得蛮好。”

        ……

        催他们去洗澡，睡觉，然后屋子里就安静下来了。许久之后，他推开我的卧室门，来到我身边，侧身靠在床头上和我说话，“今天，我回市里帮你拿衣服，才发现你衣柜里的衣服那么少……这些年，让你吃苦了！”很好的开头。

      “我觉得我们要定期沟通一下，要不然会像垃圾桶一样，负面情绪一满，就要吵架。”比喻很贴切。

        “然后，你不是有个朋友在教堂上班吗？我想再补办一场婚礼。”跳跃性很大，呆住，然后感动……

        我将头蒙进被子里，“我怕人多，我不喜欢一堆亲戚围观……”我还怕穿上婚纱没想象中漂亮，会很失望。

      “我们就不请人，就只教堂的工作人员。要不然，我会觉得很遗憾……”

        “可是，那样也会很遗憾啊，我们现在的样子已不是十多年前的样子了。”

      他见我伤感，又沉默不语。

      我问起今晚的饭局，他打开手机里的视频，给我介绍那些人，说这几日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今晚还见到几个老领导，他们对他说的话，很让他感动。然后，他计划着明天去哪里，下周要开车去哪里见什么人，考察什么系统……

      看他眼里布满血丝，不由得心疼，再看看时间，已十一点多了，我催他去睡觉。他突然说，“这十多年来，我很辛苦，你比我更辛苦！……你就像这黑夜中的一盏明灯，照亮我前进的方向……”

        我愣在那里，半晌，他睡下来，躺到我身边，我想调整一下睡姿，于是动了一下，结果，只听见“啪”地一声，紧接着，床头放床板的床凳断掉了，床的这头跟着倾斜着倒下去……

        我们赶紧起身，将快要倒栽到缝隙里的小宝捞起来。

      好在，旁边还有一张空床，我抱着小宝，他将铺盖转到空床上，“这是第几次了？”

      我又忍不住笑了，我记得上一次，是床板坏了，我抱着孩子起床去拉尿，床板中间突然就断了。公公拿木块重新钉好了，这一次，搁床板的架子又断掉了……

      回想起来，这张床还是买给姐姐的嫁妆，后来又成了我们的婚床，十多年过去了，南方湿气重，这些木头早已烂掉了，如摧枯拉朽一般，不堪重负。

      他们早就说要买新的，婆婆前年说要换成表姐那种架子床，可我还是舍不得换。不得不承认，我是个非常念旧的人，连十多年前的衣服都舍不得扔掉。

        时光，真的好可怕，随着时光的流逝，人会慢慢变老，东西也会慢慢坏掉，留下的也许只有回忆，只有那些念想。

        窗外雨声潺潺，我突然想起李商隐的一首诗，意境很美好，“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我第一次读它的时候，就想象着今晚这样的情景，与爱人剪烛西窗，秉烛夜谈，互诉思念之情。虽然没有烛芯可剪，而且还有个搞笑的小插曲，显得不那么完美，但在这样的夜晚，更显得温馨。

        还好，在这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你已平安归来！

        还好，这十多年来，虽然你很健忘，却依然记得第一次见我时的模样。

      还好，虽然你不懂浪漫，在陪着我走过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之后，依然还能将我放在心上。

        来日不可待，往日不可追。我是如此胆小，我害怕一点点变老，变丑，害怕跟不上你的脚步，甚至不敢去期待未来，我更害怕承诺，害怕欺骗与谎言。

        今晚，我写下这一刻的心情，只是希望你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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