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学的时候有许多关于贫穷的记忆,就像岁月的河流里,沉淀下的鹅卵石,真真切切,触之坚硬。
铅笔。铅笔越用越短,当用到手拿不住了,怎么办?扔掉吗?不,把这样的短短的铅笔头攒在文具盒里。等放学后回家,在房前屋后,折几段干枯的很硬的蒿子棍,从奶奶做衣服的线团上拽下一根线,把蒿子棍和铅笔头接在一起,用线左一圈右一圈,缠得紧紧的系上,铅笔又变长了。这样的铅笔又可以用上几天。
橡皮。5分钱一块的橡皮,如果弄丢了再跟奶奶要钱买,奶奶是万万不给的。在奶奶眼里买一块橡皮的钱也是大钱,可以买好几斤盐,一家人吃好几个月呢。没有了橡皮,在课堂上做作业的时候写错了字,就得跟同桌或者前后桌去借橡皮。有的时候同学也不会借,急得就用手指肚去蹭,弄得纸上乌黑一片。后来有个同学有个妙招,用小刀轻轻地刮,有的时候真的能够把错了的字刮去,而本子不会有洞。当然大多时候会刮出一个洞。两三个错字刮出一个洞来,一张作业纸上会刮出好几个洞。老师判作业的时候会把这样的作业纸放在自己的脸上,用眼睛从窟窿里望着同学们说,你们能看到老师的眼睛吗?
文具盒。我上学的时候文具盒都是用铁皮制作,正面有漂亮的卡通图案,在我的眼里异常奢华。这样的文具盒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我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文具盒,只能把铅笔啊,橡皮啊,小刀之类的放在书包里,而如果书包的角上有个小洞的话,会丢失了东西。也有的时候上课了老师要听写或者是写什么东西,我在书包里左翻一遍,右翻一遍,就是找不到铅笔。呵呵,铅笔会偷偷地藏在某一本书里跟我玩起了捉迷藏。那时候谁如果有一只纸壳做的纸盒子,比如说,家里有病人,需要打肌肉针的时候,买来的葡萄糖维c等药品,是装在纸盒里的。那种盒子就成了我们的宝贝,我们会把它作为文具盒,只是用不长时间就会被弄得破损。
格尺。格尺并不是每个同学都有,似乎因为不经常用,所以老师也不会要求每个学生都要买。有的同学因为邻居家盖房子,窗户上镶玻璃的时候,会有一些下脚料,比如玻璃小窄条,这种小窄条就会被当做格尺被这位同学带到学校来,他会显摆给同学们看。有的同学会很羡慕,但是这种羡慕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或许就几节课吧,这种玻璃条做的格尺会一分为二甚至一分为三,一分为四,然后被丢在垃圾里面。有的时候作为这种格尺的所有人会因此而把手割出了血,这也是有的。记忆当中,我做过一种格尺。是捡的一个木条,用菜刀仔细地修理,但修来修去也没有修得太好。用这种尺子画出来的线,曲里拐弯儿的,但总比没有的好,这种格式我用了很长时间。
书包。我们的书包是那种花布的书包,而且是家里的奶奶或者妈妈们给我们做的。这种花布五颜六色,很显然是用各种裁剪衣服后的下脚料拼凑而成,不过同学们都用这种书包,也不觉得奇怪,倒觉得正常。如果谁能够到乡里的供销社买一个帆布的书包,简直是公鸡中的战斗机,轿车中的宝马,那是一种无上的级别。
我还穿过带补丁的衣服,而且我记得年轻的姑姑因为穿着带补丁的衣服而羞于去相亲。我还一年吃不两三回肉,一年吃不两个苹果。大家都住的是土房,屋里的地面也是土的,我们的灶台也是土的,炕席是竹子编成的,由于年长日久而破烂不堪。生活虽然如此贫穷,记忆里我们活得快快乐乐。
没有困难,我们逾越不过,却有的福,我们享不了。这种日子只留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记忆里,你们就当天方夜谭听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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