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的观音树

    有时候，我们总是拒绝不了味觉记忆的召唤，念念不忘那深植在记忆中的味道。即使隔山隔水，时光遥远，不期然就在某个时刻想起。

    地处大别山的家乡，绵绵青山，洇洇秀水，每到夏天，更有数不尽的“山珍野味，”其中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树，春天发芽，夏天繁茂。茂密而娇嫩的树叶饱含浓浓的汁液。还有一个充满慈悲的名字：“观音树。”小时看姐姐用它的叶子做过一次豆腐，姐姐说它就是观音豆腐。从此一种非常奇特的青味伴着丝丝的清香，顽固地根植在记忆中，挥之不去。

    前几日回老家，到家离午饭还有一会儿，便迫不及待地奔向后山，很容易就寻到了一棵观音树，阳光下浮出淡淡树木的清香，油绿的叶子在微微山风中轻摇，仿佛等我多年了。我仔细地摘下叶子，盛于古旧的小竹匾中，一捧深深地绿仿佛躺在旧时光里，散发着慈柔的光泽。

    回到家，把叶子浸入水中，轻轻洗去浮尘。水影里一簇绿意轻悠，隔着时光我们再次相遇了。我反反复复地搓揉着叶子，浓绿的汁液滑过指缝，一丝丝落进盆里，藏在记忆中那缕青味也更浓了。终于只剩下几根叶梗和叶渣，于是在盛着浓浓汁液的盆里加了一些清水，灶膛里抓起一把草灰，盛碗里调匀，在父亲的目测下，将草灰水倒入盆中，然后用手不停地搅拌，渐渐地开始变稠凝固。

    一片灵秀质朴的叶与一捧烟火淬炼的草灰，就这样巧妙地顺应了自然，盈满佛意。延续先人智慧的神奇美味完成了。溢满树与叶的深情。

    我把观音豆腐切成一块块方片，盛放在月白的陶瓷盘里，浓墨般的绿，就像剔透的翡翠，漫溢出丝丝凉意。夹一块放入口中，滑腻细嫩，一缕浅浅的清香味漫过舌尖，瞬间寻回了失散在经年时光中的芳香与清凉。周围不安的暑气渐渐平息。

    父亲见我吃的欢喜，就说准备移栽几棵，以后每年夏季都可以回来做了吃。并说起了观音豆腐的来历，传说古时，人间发生了饥荒，哀鸿遍野，观音不忍，用杨柳枝洒甘露与人间。甘露所到之处，长出簇簇绿树。并托梦与饥民，摘其叶取其汁加些许草灰水就可做成“豆腐，”充饥，挨过饥荒。“观音树”和“观音豆腐”也因此得名。

    原本山野平常的一棵树，一片叶，因有了这个美丽又有些伤感的传说显得弥足珍贵。细品，仿佛又多了慈悲的味道。

    我第一次对一棵树充满敬意与感恩，或许是一份记忆、一个传说、父亲淡淡的语气，家乡的山山水水。任思绪穿越时光，去感受一棵树的慈悲。心中对一片叶子做出的美味有了深深的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