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出

偶出

气温回升。昨天达到20度，今天又升高5度。昨天在室内穿两件衣服就够了，傍晚时，风刮过窗户，暖融融的，不再像前一阵子那么料峭。今天，穿了两件衣服去户外，感觉犹热。

自正月初八返回衡阳，出于防疫，家人一直闷在房里二十余天没有出去，就像被关禁闭。今天老婆说要去外面透透气，我说要去一个没有人去的地方，岳母说要采几支杉枝条。于是驱车出门。从白沙大道开到南环路，一路上看到路上车多了，人多了，大多数商店的门开了，已经营业了，景象完全不同于我上次开车出去看到的情景。那是十天前，全国疫情严重，当时除了药店、超市几乎所有店面都关门停业，路上车稀人少，我只开了二三百米，热了一下发动机便回了。

我们从南环路又走了大约十公里，看到了小山，各种树，就是难觅杉树踪影。后来看到路旁一座老房子旁边矗立着一棵挺拔颀直的树，隔着有几十米，看不太清，似乎是杉树，而已驶过，不便停车。又往前开了几公里，依旧不见杉树，便掉头回来，看清楚是杉树后准备去摘杉条，又发现旁边的小山丘上似乎也有杉树，便开进岔道，停下来。我试着上山丘，不好攀登。岳母说干脆往岔道上走一走，或许路旁也有杉树。走了几步，便看到一块池塘，岸边及近岸水中衰草萧瑟，似乎还没从冬天复苏，而水里却传来生气、踊跃的呱呱声，青蛙们在歌唱春天的到来。池塘过去是一片菜园，油菜花开得正盛。在菜园另一头岸上长着一棵笔直婆娑的树，一看就是杉树。近前摘杉条，不方便，有灌木拦着，只能下到菜地里去摘。岳母惊喜地发现草地里有野藠，还有艾草，直呼没有带上塑料袋。我绕道下去菜地，折了几支杉条往回走，送到车上，再折回池塘旁，伫立静听蛙鸣声。这声音浑厚，饱满，充满着泥土的气息，洋溢着阳光的热力，涤荡胸襟，振奋人心。这声音又清脆，空明，如船将人推入一泓潆渟镜水中。这声音亮晶晶，蓝盈盈，绿油油，金灿灿，暖融融，香喷喷，甜滋滋，其中有最深厚、最浓醇的田园风味，让人观棋烂柯、如痴如醉。深居城中，根本听不到蛙声，有时夜深人静听到一个缥缈的声音传来，像是蛙声，但更让人相信那是风声。于是我决定带走这歌声，将它做成犁，翻转这嘈杂、浅薄、浮华、空洞的生活，翻转我干燥、僵硬的心田。我在用手机录下蛙声时，老婆呼喊我回家，只见大儿子紧紧捧着几个大松果，就好像捡到宝藏，心满意足又有点紧张，生怕它们掉下来。这松果过去我从不会多看一眼，如今看上去竟觉得也很美。它褐色的种鳞张开，层层叠叠，排列规整，使整个松果如一座宝塔。此外，松果的颜色正好与松树树皮颜色同，种鳞张裂也似树皮开裂，王维有诗“种松皆老作龙鳞”，是说树皮如龙鳞，而现在松果的种鳞不更像龙鳞吗？正是意识到这种微妙的统一，我比过去更乐于欣赏这种平凡的美。岳母收获了一把蒲公英，笑着说可以做菜吃。一家人呼吸着春天的气息，在无比轻松与快乐中踏上归途。

回到家已是正午，我们都感觉有点疲倦了，外面又骤然起了大风，将晾晒的袜子给刮跑了。又将变天吗？也许，但春天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