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世间的苦,文字实在无法书写。经历过的人,如何面对生活之苦,如何可以保持一颗坚强的心,把日子过下去,细小的笔端实在无能为力。我能做的,是试图将生活记录下来,苦也好,命也好,经历过的人,才有资格去品头论足。
如果说不幸是接踵而至的,世间总有苦尽甘来,那我的妈妈真算上这世间很不幸的一个女子。一辈子都没有享过一天福,幸运二字更是与她远离。她的一生,是劳苦受累的一生。
我的母亲出生在贵阳的一个小村庄,有个小一岁的弟弟。 在弟弟很小的时候,我的外公外婆相继去世,留下我母亲和弟弟相依为命,全靠村里乡亲各家各户接济,才勉强长大,过的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在母亲十四岁那年,遇到了打仗去到贵阳的父亲。年轻时的父亲英姿飒爽,眉目俊朗,是不折不扣的帅气军官一枚。父亲年轻时考上黄埔军校,毕业后做了军官带兵打仗。不幸的是,在抗日战争的昆仑关战役中,英勇负伤,被日军打残了一条腿。母亲遇上父亲的时候,她芳心暗许,爱上了这个瘸腿的军官,尽管那时母亲才十四岁,由于从小缺少家庭温暖和父母的爱,母亲暗暗下了决定,一心一意要同父亲在一起。
母亲和父亲在一起没多久,就怀上了第一个儿子。在接下来的几年中,他们基本上是以一年一个的速度,生下了五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父亲的老家在广西南宁, 他决定要回到自己的老家,落叶归根。由于腿瘸了,部队已经不要父亲了,他没有工作,没有收入,还是残疾人,没有劳动力,全靠母亲想办法出去打些零工,维持生计。 在决定要回到南宁之后,父亲母亲带着五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也就是我的大姐,开始了千里迢迢归乡之路。
归乡之路漫长而艰辛。父亲是不能指望的残疾人,母亲找活路也不好找,一家八口,常常是几天吃不上东西,孩子们很小,也饿得整天哭。 大姐比较机灵,她实在饿得厉害的时候,知道自己出去摘果子,吃草,吃树皮,只要能放进口里,她就往里塞,使劲咽,只要不饿死,大姐会吃下任何东西。有时大姐也会出去乞讨,母亲不好意思,拉不下脸,大姐年纪小,什么也不怕,讨来的东西可以维持家里吃好几天。
父亲和母亲穿山越岭,披风戴雨,带着六个孩子一路从贵阳,花了一年半的时间,硬是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南宁。
来到南宁的时候,五个儿子,全部活活地被饿死,只有大姐,靠着机灵,顽强的求生意志,同父亲母亲一起挨过来了。
回到南宁的妈妈已经崩溃,眼睁睁地看着五个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没有当过妈的人,是体会不出来的。 父亲带着母亲回到自己童年时生长的村里,他也已经奄奄一息,精疲力竭,虽然心疼自己逝去的孩子们,但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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