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三点,胸口像压了团湿棉花,每吸一口气都带着滞涩的闷。嗓子中发出的“嘶嘶”的哨笛声,像是空气在拼命挤过一道窄缝,我知道,又被鼻炎勾起来的哮喘憋醒了。
过敏性鼻炎年年犯,今年格外重,发展到每到寅正时分便开始哮喘,呼吸困难。市面上抗过敏药物也算不少,却没有一样能够控制我的病情。也曾埋怨过命运的不济,年年重复着过敏的痛苦;也曾摔过药瓶,骂过医生开不出特效药。可骂完摔完,该憋醒还是憋醒。既然躲不过,也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反过来想,痛苦不也是人生的一种体验吗?舒适让人喜悦,可没有厚重感,留不下太深的记忆;痛苦不同,它总以尖锐而深刻的姿态挤入身体,让生命的记忆更加厚重。我不去追求痛苦,毕竟痛苦带来创伤与折磨,但既然痛苦找上了门,也没必要拒之门外—— 甚至该珍惜它,毕竟它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占了我生命里的好些日子。
对于万事万物只有接纳才能理解,痛苦更是。过敏性鼻炎虽然给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可如果我整怨天尤人,像个怨妇一样整天埋怨自己的不堪、自己的过错,那这场来之不易的痛苦给我带来的只是生命的消耗。很幸运的,我接受了它,任它在身体中肆虐,眼睛奇痒难耐时,我用药水洗一下眼,再不行,我尽情的用手去揉,不再管他是否揉出熊猫眼;凌晨时分,呼吸困难,我正好起床习作,写出自己的感受。尽管鼻子堵的像水泥浇筑,但我不还是可以用嘴呼吸吗?
生命的进化确实精细而巧妙,给人类的呼吸留了两个通道,一个是鼻孔一个是嘴巴,而且让两个家伙配合的异常默契。当鼻孔被堵时,嘴巴自然张开,当鼻子通气时,自然接管呼吸这个工作,从没有推诿扯皮,也没有因此而打架与罢工。想来在进化时,命运之神就想到了需要给犯过敏性鼻炎疾病的人留出一线生机吧。想到命运之神虽然堵了我的鼻子却贴心的给我留出了嘴巴呼吸这条路,我释然了。
转身坐在电脑桌前时,窗外繁星点点,东方已泛起鱼肚白。阳台处的蛐蛐们不知疲倦的唱着迎接黎明的歌曲,他们用简单的几个音节组织起了一个大合唱,虽然杂乱,却有章法。个别早起的鸟儿也出了巢,怯生生的叫着,仿佛是招呼同伴起床,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鸟儿们都起来了,它们欢快地打着招呼,呼朋引伴的开始寻找早起的小虫。不知蛐蛐是不是他们的盘中餐,蛐蛐们现在还没有偃旗息鼓,仍然在演奏着单调的乐章。
史铁生说过:“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你能创造这过程的美好与精彩,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你能够镇静而又激动地欣赏这过程的美丽与悲壮。”痛苦也罢、幸福也罢,不过是生命的一个状态。每个状态都值得我们理解、品味,而生命的意义就在这个品味里——是否创造了独属于自己的精彩,是否体验了这份状态里的美丽与悲壮。鼻炎常让人呼吸不畅,这反而让我更理解了呼吸。在不适时,感受着空气在鼻腔里困难的进出,才知道了空气的可贵,如同史铁生行动失去自由后感觉到了四季的流转。此刻对着电脑敲字,鼻子还是堵着,但每用嘴吸一口清晨的凉空气,都觉得比往常更清透—— 原来连呼吸这种‘理所当然’,也得亏了鼻炎,才让我真正‘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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