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曾慢慢的放下电话,觉得自己预想的时刻来得有点突然,他甚至听到了话筒那端轻轻的一声叹息,心竟突的一颤。他明白自己的这种感受,知道自己对电话里慕容若所说的话和放下听筒后所听到的那声叹息的含意,他点了一根烟靠着办公室宽大的落地窗看着窗外的那棵大柳树,柳树的枝条在寒风中摇曳着,天空有点阴沉,真的要下雪了。
高曾的目光慢慢的从柳树上移开,走到办公桌前慢慢的摁熄了香烟。
慕容若放下电话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觉得轻松了很多,她约了高曾明天见面,并告诉他明天一定会下雪,因为她当舞 蹈演员时受伤的脚踝隐隐的酸痛了。她知道高曾的冷静和睿智,知道他的判断力和近乎超凡的冥想能力,对于这些也正是她下定决心要见高曾的原因。她对着车里的后视镜理了理头发,发动了车子,车轮缓缓的在落叶上碾过,几片树叶跟着车子 滚了起来。
高曾回到了家里,儿子也正好放学回来,读初一的儿子很英俊,鼻子高高直直的很像高曾,这也是高曾最得意的地方,每次同学朋友聚会,高家三口人都是话题的中心,所以每次高曾的妻子都兴高采烈的宣布下次聚会的时间。高曾只是笑着看着妻子,体会着她心中的那份骄傲和满足。妻子来了电话,说要和同事逛街买双鞋子,高曾就说:我和儿子晚饭自理,要不要给你带比萨回来?听筒那端咯咯的笑着,高曾感觉妻子那纤纤的手指又在点他的额头。
慕容若慢慢的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又慢慢的解下白色丝巾,她知道背后丈夫的目光在跟着她的动作,这让她感觉很温暖,十年来这目光从贪婪到充满欣悦的变化她都知道,她在等从她腰间环绕过来的手臂,等让她感到有点窒息的拦腰抱起。她很迷恋这被从后面注视和窒息的感觉。
慕容若和高曾是在网上认识的,其实说认识的也不准确,偶然的一次象棋游戏中他们坐到了一起,棋风沉稳凶狠的高曾竟拿对手无可奈何,高曾记住了那个名字,“柔若”。接下来的几天高曾的冷静终于体现了成效,有一天说再见后,高曾看了柔若的资料后加了这个在同一城市里的好友。 故事就这样的开始了,从棋局聊开去一直到互留电话,并约定只在每周二和周五的下午打,他们都很尊重对方,高曾冷静睿智心思缜密,慕容若优雅大方矜持有礼,电话里他们留的都是真姓名。时间就这样的让他们的心里有了异样的变化,电话中片刻的沉寂让他们都猜到了彼此的心思,最后只能在祝福后挂断电话。
这一夜高曾和慕容若睡得都很好。 慕容开着车子先到了经纬路口,车子停好后她没下车,确定了一下方向后,拨通了高曾的手机。高曾的手机一直拿在手里,震动吓了他一跳,他知道这个号码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手机中了。
高曾知道经纬路,但他不明白慕容若为什么叫他从东面过来。 慕容若在车里估算着时间,看着对面的人流。
高曾永远是从容的,脸上的胡子刮得很干净,步态协调的走在方石路上,他已经看到了路口的红绿灯,似乎明白了什么。
慕容若打开了车门,高曾的电话又震动了起来,穿深兰色大衣的是你!戴红色丝巾的是你!
电话里没了声音… 他们都认出了对方,都已在对方视线之内,高曾的脚步仍很协调,但他看到了脚下的斑马线,那白色的横线很醒目,心底不禁暗暗的喝彩、他懂了慕容若为什么叫他从东面来,为什么要在经纬路这个地方见面。 他停下脚步,天真的开始下雪了。
慕容若迎着对面的注视坦然的微笑着,雪花飘得很曼妙,红丝巾很醒目的舞动着。她很欣赏高曾的睿智,她甚至和自己打赌,这个男人不会再向前走一步。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起来。雪大了起来。
高曾的目光被红私巾牵引着,也微笑着。灯红绿了几次,地上的斑马线有点模糊了。
就这样,两个人对视着微笑着,雪越来越大。
地上的斑马线完全看不见了。
灯变绿了,高曾向前迈了一步,视线中的红丝巾向后跳动了一下,高曾微笑着退了回来,回转了身,泪水夺眶而出, 他迈开了步子,拿出电话,慕容若的电话震动了起来。雪大,路上小心!
慕容若也明白这个号码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电话中了。
雪越下越大了…
[大同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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