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味是儿时的欢笑,长大后的情怀。
“爹,面糊(浆糊)弄好了”我对着踩在高凳上正撕着窗户纸的父亲说到。
“好,就放凳子上吧”他把撕下来纸柔成一团,顺手扔在了墙角。父亲用小笤帚把窗框上灰尘认真的一遍,接着拿起小刷子在锅里沾点浆糊,往框上均匀涂抹。我把毛头纸递给他,父亲将纸贴在窗框上面,稍微用手平整了一下,贴牢实。(毛头纸有韧性还防潮,过年时候或家里有喜事会换上新的).全部糊上毛头纸的窗,让屋子亮堂了许多。
一进腊月,父亲选个好天气,把屋里能搬得动的物件都挪到院子,开始一年一次的大扫除,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子说话便有了回音。等把屋子的墙墙角角都一一清扫干净,便在地上少撒一些水,压住地上的落尘。 屋里最显眼的就是土炕,那可是父亲亲手打制的土坯砌出来的。
“村里动弹(干活)的人回大队兑现了”街口喇叭里传出呐喊声。
夜晚,坐在炕头父亲拿着明细账单仔细地瞧着,心情有些沉重。“除了扣除农业税外还有过庙会借支,再加上一年二三十块的电费……也没剩多少钱。”我拿过清单看了看。撅着嘴说:“一年的农业税可真不少。”
“这已经很不错了,以往年底结算时,你爷爷倒欠村里三十块钱。自从土地下放到户 后,咱有了属于自家的土地,只要勤快点,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坐在板凳上的妈妈笑着回应。

“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祭灶王了。祭拜的时间是吃过晚饭,收拾干净厨房之后。妈妈先把黄豆炒熟倒在碗里,再把糖瓜加热成糊状,倒入熟了黄豆和与糖瓜搅拌在一起。摆在灶王爷跟前,烧香叩拜。妈妈嘴里不停叨念,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第二天我还在赖床,枕边已经放着糖瓜豆。凉透的糖瓜豆又甜又脆还有些粘牙。“妈妈,灶王爷的嘴没黏住,倒把我的糊上了,哈哈”。我边嚼着糖豆边打趣和母亲开着玩笑。

腊月二十七,父亲从外面挑回两担红土,倒在厨房角落里泥寖里,再搅拌上两担煤,倒些水(一种器具,石头凿成的)和上满满的一大池泥。在碗柜旁边,放着一个生着绿豆芽的小瓮,过年时豆芽刚好吃。有豆芽那煮油糕一定是必不可少的,黄米面上火蒸熟,包成两样。一样是豆糕,还有一样菜糕,每次包糕,最后一个母亲总会留给我,说包豆糕以后就会生儿子。
“虚,小声点,妈知道会打死我的”我刚进西屋听见二哥和姐说悄悄话。咦,原来是姐姐背着妈妈偷偷的把头发烫了,母亲比较守旧脾气不好,所以姐姐的烫发头(卷发)一定会挨妈妈好几天的训斥。床上放着妈妈给大哥(白的确良)缝制的假领,我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心想,v字领的毛衣里面配上白色的假领,一定很帅气。但是毛衣也只有大哥有,我们里面穿的都是接替下来的棉衣。

大年三十妈妈很早就起来了,为我们准备好红豆稠饭。拿着笤帚把院子,还有(大门之外)街门口打扫的一干二净。我也跟着早早的起床,收拾妥当,换上新衣,等父亲贴对联。只有亲眼看着红红的对联一幅幅贴在门前,我感觉那才是真正的过年。(这个习惯到现在也未曾改变)每年必不可少的还有更换仙神的画像,(天地,财神,土地……)旧的不能随便扔掉,要等晚上在祭祀时烧(燋)掉。
父亲下午从村外的松柏树弄回一些柏树枝,插在大门和屋子外墙上,据说房门前插柏枝能驱邪祛病。

三十晚上,母亲一个人在厨房忙着准备年夜饭。还在一旁一再嘱咐,今晚谁都不准叫小孩名字,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年夜饭前,烧香磕头放炮仗父亲开始了作为一家之主一年最重要的活动——祭祀祖灵。(年三十到初五是早晚都要进行祭拜仪式)豆腐,肉,鸡蛋……这些可是平常都吃不到菜,炒好一一摆在炕桌上。“妈,你吃肉”二哥用筷子夹了一块肉给妈妈,“妈不爱吃,有些腥味。”母亲摇了摇脑袋。其实那时不光是母亲,连我都没感觉肉有什么好吃。吃惯了粗茶淡饭,猛的一次换了口味,还真的不习惯。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要熬年守岁。哥哥姐姐在炕上玩扑克,我看着看着迷糊的睡了。(七十年代电视只有村里的队里有,所以熬年的就是坐在一起聊聊天,打打扑克)

压岁钱
“妞,你去看看你三爷。”妈妈把准备好的礼到(礼物)递给我。一个蓝色的布包里装着六个馒头,二个麻叶。
三爷是我爷爷的朋友。爷爷去世好多年了,可两家一直走的很近。“嗯嗯”我蹦跳着去杨家(村里姓郭者居多,有一年杨姓人来到章召。老人怕羊(杨)吃掉谷(郭)就让姓杨的住在村边的一道沟,我们叫称那里为杨家)来到三爷家放下馒头,三爷把一张五角纸币递给我,我有压岁钱啦!
儿时的年味是红红的对联,噼里啪啦的鞭炮,是父亲忙碌的身影,身穿母亲缝制新衣,是房间兄妹嬉笑,还有长辈给的压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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