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于夜

       每个周末总要在寝室自带的自习室坐一阵子，今夜有些不耐寂寞。

      近来的天气有些湿沉，约莫每到黄昏冒头，欢叫了一整天的喜鹊伏下来的时候，离离散散的皑皑云气也便凑在一起了，将柔和的月儿挥洒出的橙黄光点填在自己肚子里，朦朦胧胧的让人摸不清方向。今夜有不同。

       我将一页《齐物》翻来覆去里里外外瞅了个遍，纸页本就有限的空白已无处供我下笔了，这些个飘忽的道典对我而言仍是模糊了些。我想换个心情来读书，偶抬头，邻楼的窗子上竟映了一弯月亮。近于十五的日子，这透亮的月儿的影儿已渐饱满了，安静地倚在窗子上，貌似乖巧。屋里只余我一人，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许久未涉步的阳子湖，在这月明星闪的静夜里，它应有另一番赏目吧。收了物件，我关灯下楼。

       我住逸夫楼西面的六公寓，去到阳子湖，抄近路穿过的是一片小树林。这在清晨是不少人练声的地方，咿咿呀呀地与深藏在小树枝叶间的晨鸟叫声揉合在一起，可是热闹。我踱着步穿过时它，模糊的树影斑驳，配着淡淡的月光倒不显得阴森了，确是静的时候。

       出了小树林就是一条水泥小路，小路斜侧便是阳子湖了。紧挨着湖的草坪里有一方景观石，红漆底的“学无涯”刻字占满了整个石面。石头谈不上美感，可确有几分味道的，就像是专为这眼前的湖面准备的似的。

      湖确实小且单调了些，除去两团依偎在湖岸端的片片荷叶外也便无他物了。这是夜下的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东偏斜的月儿的影儿也投不到湖里，倒有那么几颗亮得异常的星儿散散躺在湖里，而这星儿是照不见荷叶的。

      四下有人，只是人也如这无波的湖面一样，静静的像与湖牵连的景，或独步于小径，或三两凑在一起，各自体味自己的东西呢。人们未注意我，湖也未见我，我索性悄然侧卧在浑圆的石阶上，凑着脸，凝神去看隐约在夜色中的荷。

        荷叶是巴掌大的那种，凑在一起百十来片的样子，将这一方水盖在身下就成了独立的一域。应是天冷，况又无人照料，层层的荷叶间，冒头的莲只有那娇弱的两三枝。莲开得最盛，个头最大的要数荷叶最中心的那只了。我运极目力才瞧出这莲是复瓣的，颜色自是看不出，但我想应是偏红色，矮矮半开着，像倒挂的哥特裙。最大的莲也只是半开，至于其它的，那可真是花骨朵了。

       愣神间没由来送到一缕微风，渐冬的天气，凉了些。我缩脖颈，湖面似我，细细的挽着点点星光的稠密波纹从荷叶的边角荡离开来了。未打破什么呢，不过是这熟睡于静夜中的孩子翻了个身罢。何景赏目呢，不过是寂寞的客人悄悄寻几分静宁罢。

       紧紧衣领，轻弹袖口，我敛好宁静沿小径回去了。

静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