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国庆聚会（四）

这是一间用书房的大阳台改装的茶室。木隔断向里推进了两米，和阳台形成了个茶室。

落地玻璃窗上挂着竹帘，中间放着一个用老树根做成的茶桌，四只藤条的圈椅。东墙是一面壁柜，西面靠墙有一个长方形的大花盆，里面郁郁葱葱长满了佛肚竹。

从顶上垂下来几盆垂吊植物。一盆绿萝，郁郁葱葱的绿叶把花盆完全包住。一盆法国吊兰正开着伞状的小红花，点缀在绿叶丛中，甚至好看。

高教授让我和家昊坐下，吩咐向东取茶具，自己回了书房。向东打开壁柜，里面是一排一排的木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有一把茶壶，颜色形状各异，有二十几把。我惊叹：“这么多壶？”

向东说：“因为有那么多的茶呀，沏不同的茶，要用不同的壶。”

向东问拿什么壶，高教授说：“你先把紫砂给你姑姑送去，咱们用盖碗。”

高教授从书柜里拿出一个保温桶，把盖子拧开，用茶匙把茶叶舀进竹制的茶则里，又把保温桶拧好放回原处。

茶则里的茶叶条索粗壮，匀整挺直，色泽黄褐呈鳝鱼皮色，油润有光，还有朱砂红点。高教授把茶则放到鼻下闻了闻，递给我，我学着他的样子也闻了闻，递给了向东。向东闻了又闻，半闭着眼做陶醉状：“嗯，有一种浸润过高寒之气的芬芳。”

“我闻闻、我闻闻。”柳家昊迫不及待的拿了过去。

高教授说：“算你识货，此茶产自潮州凤凰镇乌岽山一千多米高处的二百年以上的古茶树，采摘的时间必须是清明前后，新茶芽萌发至小开面就得采摘，老了嫩了都不行，过嫩，成茶苦涩，香不高；过老，茶味粗淡，太耐泡。

采茶时要用骑马采茶法采摘，分株单采，采制时间以午后最好，强烈日光时不采，雨天不采，雾水天不采。”

我惊叹：“采茶还有这么多讲究。”

“制茶就更讲究了。当地人的炒茶技艺从不外传，怎么炒的，至今是谜。这是我的一个学生送给我的，这茶是他家里留着自己喝的。炒茶的是他七十多岁的奶奶，老人家炒了50多年的茶了。”

高教授从壁柜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半盒还没有用过的白瓷茶盏，从里面拿出一只，取了一片口取纸贴在碗窠上，写上“一鸣”。我好奇拿起另一只，见碗窠里写着“向东”。壶里的水开了，高教授用水反复冲洗了这只碗对我说：“这只碗以后就是你的了。”

老树根中间平坦的地带是一个天然的茶盘，有树根自带的沟壑，水顺势流进底部的水槽里。四周伸出的几个小树根横断面被刨平，正好可以放茶碟茶盏，远近高低错落犹如孤峰上的小亭，煞是好看。

向东伸手去拿水壶，被高教授拦住：“这茶太宝贵了，我得亲自沏。”

高教授问：“你们喜欢清香的还是浓香的？”

  向东说：“浓香的。”

我问：“香型还能控制吗？”

高教授回答：“ 可以用冲泡时间控制。清香型时间短点，浓香型的时间长点。”

我们看着高教授时快时慢，一碗一碗的把沏好的茶倒进公道杯里。

向东感叹道：“这泡茶呀，像音乐一样，也讲究行云流水、起承转合、轻重缓急。”

茶室里弥漫起了独特的天然花香。高教授边分茶边问：“一鸣，你几月生日？”

“12月。”

“那肯定是向东大了。”

高教授把茶递给向东，向东一手接茶，一手五指拢成个拳状，在茶台上轻扣了三下。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的喝茶，我认真的观察，小心翼翼的跟着学每一个动作，接过高教授递过来的茶，我也学着向东的样子，在茶台上轻扣了三下。

家昊接茶的时候也在茶台上轻扣了三下，我确认这是茶礼无疑了，心里感激母亲把自己晚生了几个月，要不然就露怯了。

高教授一边喝茶边问向东：“最近工作怎么样？”

向东：“好一点了，我已经适应了洋老板的怪脾气，觉得他们的做法也有很多可取之处，就是两种思维模式的不同。”

“一鸣，你呢？”

“我一直很苦闷，在银行我没有用武之地。”

向东说：“你可以搞开发软件呀？”

“银行的系统都是找外面的公司做的。我能干的工作，也就是搞电脑维修，系统维护、查查病毒，装系统、接终端之类的技术支持，只是个为业务部门服务的辅助工具。除非转行要不绝无上升的机会，也有的转行搞管理，来了三年，在办公室做后勤工作。想转行搞金融，还得从头学习起，先在前台坐柜，从帮人数钱做起，没三年五年的练不出来，那我干嘛要学计算机呢。”

看到高教授和向东专注地听着，不住的点头。我敞开心扉第一次和别人谈起了自己的想法：“以互联网的发展态势看，以后不和网络发生联系的行业就是死路一条。我的志向在互联网，在一线城市。”

高教授说：“我喜欢年轻人有梦想，有追求，但是还要和父母沟通好。”

高教授继续问：“家昊你呢，学习紧张吗？”

家昊说：“一升初中就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老师们天天像打仗似的，催死人不偿命，天天一大堆的作业，十一点以前就没睡过。我说学习紧张，戏就不学了，我爸不干。不过他特别恩赐我晚起一小时，每天早晨六点再起来练功。”

向东说他：“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天儿姐多羡慕你呀，你就珍惜吧。”

高教授说：“唉，年轻人，谁有谁的烦恼。向天也遇到麻烦了，她想转专业转不成，正苦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