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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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端午节，我家都是买来几束艾叶插在门的上边，据说可以驱蚊辟邪。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就没有间断过。艾叶的香味浓烈，姑娘们把它做成香囊，佩戴在身上，又好看又好闻。

自己刚成家时，还不太注重这些民俗，都是母亲买回来，送到我家里。久而久之在这个日子里插艾，就成了约定俗成的习惯。

看到绿中带碧的艾叶，就想起安息在老家的父母。

老家的祖坟在一座山坡上，面朝大海，风水是极好的。清明节前后，回家给父母扫墓，山坡上的草，开始泛出绿色，特别醒目的是那嫩嫩的苦菜，已经顶着初春料峭的山风，长的遍地都是，在阳光的照耀下，展现出无比的生机。

《纲目》上记载：“苦菜，春初生苗，有赤茎、白茎二种，其茎中空而肥，折之有白汁出。叶似花萝卜菜叶，色绿，上叶抱茎，梢叶似鹤嘴，每叶分叉，撺挺如穿叶状。开黄花，如初绽野菊。”

苦菜可是好东西，洗干净泥土，或炒或凉拌，甘中略带点苦，是营养丰富的佳肴。

我们突发奇想，要把家乡的绿色带一些回去。让这年复一年的陪伴着生于斯葬于斯的父母的绿色，跟儿女们一起走到自家的小天地里。

于是，停下了脚步，蹲在地上轻轻地用手把一颗颗苦菜连根拔起。偶尔会把菜叶折断，白白的苦菜汁像母亲的乳汁，黏黏的，把手指们粘在一起。

孩子们不挖野菜，他们追逐着偶尔飞过的蝴蝶；采摘着跳跃在山坡上的小花；黄色的是苦菜花、白色的是荠菜花、还有不知名的紫色的花儿，在她们手里成了五颜六色的花团。

山坡对面的大海，默默地看着我们，看着这些远在他乡的子孙，沉静而温柔。

我回过头去，似乎见父母坐在阳光下，笑眯眯地享受着天伦之乐。

父母在的时候，喜欢吃饺子。鲜美的荠菜，包饺子是最好吃的。

荠菜的一生非常短暂。当条件合适的时候，在土壤里休眠许久的种子，像听到了冲锋号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发出新芽，之后的生长也有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挖过野菜的人一定知道，荠菜是在开花之前才好吃。因此，挖荠菜的机会与时日并不充裕，往往稍纵即逝，哪怕是一丁点的懈怠，都会让你追悔莫及。

在民间，还有“春食荠菜赛仙丹”的说法，由此可见食用荠菜的习俗非同一般。

民谣里说：“三月三，荠菜花赛牡丹，女人不戴无钱用，女人一戴粮满仓。”荠菜与“聚财”谐音，因此，到了三月初三这一天，人们将新鲜荠菜洗净后捆扎成一小束，放入鸡蛋、红枣等再配两三片生姜，煮上一大锅，全家都吃上一碗，预示在新的一年里吉祥发财、祛病消灾。这一风俗在南方，颇为盛行。

北方最常见的吃法就是用它包饺子。而且，吃到新鲜的荠菜饺子也就那么一小段日子。

记得那年初春，田里的麦苗刚刚返青，长在麦苗田里的荠菜已是绿油油的了。

因为要给母亲包荠菜水饺，打发刚上学的女儿和爸爸一起去麦地里挖些荠菜回来，我在家剁肉馅，和面。一切准备停当，就听爷俩说笑着回来了。

女儿欢叫着：“挖了好多荠菜呀！”

我满心欢喜接过装满野菜的袋子，愣住了，把野菜倒在地上翻看着：“这是荠菜？”

摊在地上的一堆野菜里，愣是没有一颗荠菜，全是麦蒿。爷俩竟然不识荠菜真面目，令我哭笑不得……

老家的山坡上，野外的泥土里，一茬茬的荠菜、苦菜，还有那些叫不上名字的野菜，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代。它承载了童年的幸福，少年的欢乐，青年的温馨，还有中年的回忆，以及对勤劳父母的思念。

生生不息的绿色，一代又一代，让我们看到了生命力量。仿佛在心灵深处，增添了无限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