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的第九中学里,一伙男孩们趁着课间,挤在一个狭小空间里打闹,狂奔。用一步跨上三个阶梯,用比赛谁更快跑到厕所,来宣泄年轻过剩的精力。或者说,用这种纯粹原始的体能消耗来打发学习之余的时光。他们闲谈的话题离不开学习、篮球、音乐和女孩。对少年而言,他们狭小世界里的所有光,无外乎这些了。
用宝贵的课间讨论学习问题,太浪费了。
容易造成学霸对学渣的无形压制;
用短暂的课间讨论篮球技术,太痛苦了。
这十分钟尚且不够来回一趟操场;
用开阔的课间讨论女孩们,太难为情了。
万一小秘密被听见了,那多不好意思啊。
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课间唱歌,那真的是太完美了。不仅适当的表现了自己的歌喉,还不用冒着被班主任教训的危险,又释放了焦躁的压抑感,可谓是一举三得啊。唱什么歌呢?那肯定是QQ音乐三巨头嘛。因此,许嵩就顺理成章地进入男孩们的视野。当时的男孩还是纯情的男孩,还是多和心仪的女生说上一句话,就不知所措的男孩。
他们只能把难开口的情思用歌的方式唱出来,唱庐州月,唱有何不可,唱素颜,唱星座书上。光唱还是不够的,还要写,还要抄,还要背。在MP4还是听歌硬件主力军的年代,能记住所有歌词的大佬无疑是让人崇拜的。H就是这样一个大佬。
作为许嵩后备男子天团的团长,H会唱的歌最多,也最好听。不会出现唱到兴头上忘记的尴尬场面,也不会出现唱到高潮处跑调的丢人场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每当放学的路上,他必须走向一条方向不同的路,不能参加到我们充满歌声的回家之路上。他告别后的背影是那么潇洒不羁,真是我的偶像啊。
偶像归偶像,我也暗暗努力要超过他的。一天的公交车上,后排的五座被我们许嵩男子天团占领了。身处制高点,可以俯瞰公交车的全貌。此情此景,怎么不能高歌一曲?我们是歌手,是许嵩的化身,是他在这座公交车上的代言人啊。还有什么可以阻挡这群孟浪无知少年的?有什么可以让这些美妙歌声消失的?有什么可以阻止无畏的天团练歌的?
一个从天而降的巴掌。
很意外,很迅速,很清脆的落在了我的头上。就是那种很不屑的挥手,很不耐烦的敲头,很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小小教训。我无限膨胀和无限快乐的歌声,就戛然而止了,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样,像是被按到了深水里,猛然的停顿和诧异。一个成年人的巴掌,就把我打的无地自容了。
当我还愣在这从天而降的暴戾巴掌中时,身旁的天团伙伴们已经忍不了了。嚷嚷着要为我出头,凭什么欺负我们?我们五个人还打不过他一个?打TM的。少年的自尊此刻驱使着我的热血,从脚底直冲到头顶,我相信,只要我一声令下,我们五人会毫不犹豫地冲向那个油腻的成年人,狠狠给他一顿教训。我的怒斥刚要脱口,公交车缓缓地停在家门前的站牌了。我的话也从“我打你M”突然变成了“我先走了”。
一个狼狈的逃兵,一个被痛打的毛头小子,一个无力无能的小孩子,涨着满脸的通红和委屈,在回家的路上安慰自己说,这次先饶了你,下次可别让我碰到你。要是被我碰到了,哼哼,就不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我先给你唱一首《敬酒不吃》,再问你知道错了没有。道歉不够诚意的话,再揍你丫的。
第二天,H听到了这件事。二话不说,坐上了我们的3路公交车,为的就是替我出这口恶气。大佬果然有大佬的气质,不愧是我的偶像啊。可惜,一连三天都没有再碰见那个甩我巴掌的人。天团的同伴后来和我说,在我下车之后,那个人也下车了,不然他们肯定不会罢休的。我一阵后怕,那天回家路上的狠话不会被他听见了吧?要是···随即我又感到一阵害臊,给许嵩丢脸了。不能捍卫在公共场合唱你歌的权利,许嵩,我对不起你。
许嵩的专辑还在一年又一年地出,从《半城烟沙》到《苏格拉没有底》,等到《梦游记》时,中考结束,大家已经各奔东西了。而我一直保持了听许嵩的良好习惯,从山水之间、不如吃茶去、青年晚报到寻宝游戏。即便再忙,也没有拉下过他的一首歌。只不过再没有精力和时间去记住每一句歌词了。
2018年,许嵩发了一首新歌,绝代风华。距离八年前的那个夏天,已经八年了。QQ音乐三巨头的称号早就被更替,被埋藏在过去的记忆中。许嵩天团的男孩们呢?他们有的人去当了兵,有的人做了码农,有的人从此杳无音信,再无联系。
但依稀还可以想起他们,曾年少鲜衣怒马,放肆无双的绝代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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