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魂还留在草原,身子却陷在了楼林。城市的喧嚣像永远不停的电钻,从四面八方凿着我的耳膜。每一声汽车鸣笛都让我心惊,每一次电梯开合都让我惶然——我成了被玻璃牢笼囚禁的草原兽,踩着地毯却渴望泥土的触感。
我思念那种辽阔的安静。在那里,风声是唯一的噪音,牧歌能传至天际。这里呢?邻居的争吵、施工的轰鸣、永不休憩的电子音,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我常在三更惊醒,在空调的嗡鸣里拼命分辨——是否有一丝草浪的沙响穿过两千公里飘进窗缝?没有,只有外卖骑手驶过减速带的颠簸声。
我惶恐于这种失去坐标的生活。草原上每座敖包都是方位标记,每颗星子都指方向。而这里的立交桥盘错如迷宫,导航软件时时失灵。我挤在地铁人流中,像被卷进没有方向的洪流,再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牧道。
最痛的是失去气息。我仍记得雨后草香如何沁入骨髓,而这里只有消毒水、尾气和咖啡因混合的怪味。我偷偷藏着一把干草,在失眠的夜里捂在鼻前——那点微弱的草原气息,竟让我泪流满面。
我知道我变脆了。草原给我的宽阔胸襟,正被格子间压缩成谨小慎微。那些教会我勇敢的狼群与暴风雪,敌不过老板一封斥责邮件带来的颤抖。我日渐惶恐,怕终有一天,草原给我的灵魂会被城市彻底格式化,连梦境都不再出现鹰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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