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

  新租的房子在一个高架桥旁边，每天的上班交通都很方便。但这也有一个坏处，下班在家的时候尤其明显，房子的噪音太大了。

  车流的声音，汽车鸣笛的声音，尽管刻意忽略还是无孔不入，使得我每晚睡前都很痛苦，无奈尝试过睡前安眠音乐，冥想等等，效果也不是特别理想。

  入冬后，贪床的时间越来越多。有一晚我看着床头的小夜灯，它发出的光是暖黄色，这是一种让人温暖的颜色，冬天尤甚。不知怎么脑海里就浮现出小时候在家的景象，那时候家里也是这种暖色的灯光，一个40W的灯泡，由一根长长的电线吊在屋子正中间，稳稳当当，散热发光。

  小时候的冬天很冷很冷，晚上是我感觉最幸福的时刻，天一黑，就早早上炕钻进被窝，暖烘烘的浑身舒服。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耳边总能听到妈妈轻声哼着的歌谣，还有屋外旷野上莫名凄凉的鸟叫，也许是白天贪玩太累，也许是年纪太小没心没肺，在睡梦里我觉得安心，往往一觉到天亮，醒来看到妈妈抱着妹妹，傻乎乎问一句：“妈妈你是不是晚上没睡呀？你一点也不瞌睡吗？”

  妈妈摇摇头，笑着没说话，现在想想她哪里是不瞌睡呢，妹妹出生后身体就比较弱，肺炎，感冒一个没好另一个又来，白天睡一会儿，晚上就哭闹，妈妈只能抱着轻声哄着，一熬一晚上。

  这几年妈妈的身体也不太好，我离家在外，她时不时去医院也不会主动告诉，只说一切都好。但每次微信视频都能看得出来，她又瘦了，我说一些日常叮嘱，她只笑着应答，像小时候冬日早晨我问她会不会瞌睡一样。

  咕咕的鸟叫声总是透着凄凉，小时候听着是很害怕，自己幻想是恐怖鬼片的现场，睡着睡着都能被自己吓醒，一睁眼，暖黄色的灯光铺满房间，妈妈腾出一只手，拍一拍我的后背，我又慢慢睡着了。

  现在每晚睡前都是车流声，已经很久没听过那种凄凉的鸟叫声了，只是北风依旧呼呼刮过，关着窗户是感觉不到冷的，却不知为何会打一个冷颤。路灯下，雪花零零散散地飘下来，一落地就消化掉了，没有入目的白，一座座矗立的高楼，阻挡住远眺人的眼，旷野只留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