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

      大年初三晚，和家人在从外婆家回去的路上，才惊觉村里已经装上路灯了，看着泛黄的灯光突然想起来14岁时候的一件事。

      初中在镇上，那时候还没有公交车，只能骑半个小时的自行车上学，春夏秋还好，顶多下雨天，雨水顺着刘海流进脖子里，鞋子里一天湿哒哒的，走路还能滋出水。最痛苦的莫过于冬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零下几度的气温，透到骨子里的冷，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即使全副武装，手、脚和脸还是会生出一片一片的冻疮，红肿化脓。 冬日天黑的又早又快。那天是我值日，平时结伴的小伙伴早早地回家了。等收拾好最后一副桌椅，走出学校大门时，只有我一个人了。前几天刚下完雪，地面残留着一部分积雪，傍晚气温又低，路面开始结冰。抬头看了看摇摇欲坠的落日，迅速飞身上车往家的方向骑去。只盼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能到家。大概那天是水逆，骑到一半自行车链条掉了。那时还没有共享单车，我也没法抛弃我200元的自行车，换一辆新的，当然也是没有手机的。只好停在路边装链条，废了一番功夫后，除了双手沾满黑乎乎的机油外，自行车没有任何变化。踢了一脚自行车后，我认命的推着自行车往家走。眼睁睁地看着夕阳余晖消失在天边。周边一片漆黑，除了偶尔路过的汽车带来短暂的光亮外，我的眼睛当时完全派不上用场。地面完全冻上了，非常滑，路也看不清，既担心自己走到路边的沟渠里去，又担心自己走到公路中间，只能边走边停。都说人在丧失某一项感官能力之后，其他感官能力会增加。我当时的听力被无限放大，北风呼啸声，自己的脚步声，枯枝断裂声不断地在我耳边传来，经过我想象力的加工，平时看过的恐怖小说在我的脑海里，四周的黑暗里开始上演。一路哆哆嗦嗦，黑夜就像一只蛰伏的怪兽在盯着我，害怕又孤独。当时也期望有人打着手电筒来接我，用手电筒黄色的光芒替我驱逐黑暗。可是外婆年近70，妈妈估计早就搂着妹妹睡下了，可能不知道她另一个女儿独自在和黑暗斗争。我很快放弃了有人找我的想法，继续步履蹒跚。最终，一个人走完那段伸手不见五指且漫长的路。

      “姐，看什么呢？”妹妹朝我看来，“如果当时有路灯多好啊！”我低低地感叹一句。“姐，你说什么？”妹妹凑近我问到，“没什么，快点走吧，这天真冷。”如果当时有路灯，我就不会那么害怕了，不会一直记着这件事了，可是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