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文明的咆哮
——歌曲《望天吼》创作手记
文 / 蜀国立秋
《望天吼》在网上收到不少反馈,许多朋友说,这首歌有一种“听得人脊背发麻”的力量。我很感激,因为这正是我创作时最想达到的效果——它不是一首轻柔的耳语,而应该是一声从历史最深处迸发、能震醒我们血脉中某种沉睡基因的咆哮。
这一切的起点,并非凭空想象,而是源于我在川上博物馆的一次驻足。展柜中,那一尊望天吼石雕,以一种近乎狂暴的姿态,将我彻底俘获。它紧绷如弓弦的四肢,尖锐如刀的利爪,降低身姿、扭曲而蓄势待发的腰臀,以及那颗高昂着、仿佛要撞破苍穹的头颅……整个雕像的每一块肌肉都贲张着,将全身力量蓄集于喉咙那一个点,达到了一种此处无声胜有声的极致张力。那是一种极度的夸张,又是极致的写实,狂放的浪漫与慑人的传神,融于一体。 尤其是头部,用最简洁的线条雕刻,但表情却生动地表现出来。
我站在它面前,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强烈的视觉冲击,带来一种置身旷野的幻觉:天苍苍,野茫茫,仿佛有一种苍凉、嘶哑却极具穿透力的狂吼,正撕裂寂静,在苍穹中无尽回荡。我久久无法挪步,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一个民族是需要一点精神的!而我似乎听到了,这声从绵延千里的大山深处、从历史幽暗的隧道尽头传来的一声拼尽全力、压抑不住的冲天一吼。或许,这才是我们这个民族生生不息的源头。
这首歌,就是为了记录并放大这声咆哮。
一、意象的熔铸:一件“活”过来的神兽
所以,在主歌部分,我所有的努力,就是让那座石雕在音符中“活”过来。我用的不是平铺直叙,而是充满动态和破坏力的画面:
“青铜裂纹爬满弓弦般的四肢” – 那石雕上冰冷的质感与裂纹,化为了动态的伤痕与蓄势待发的力量。
“头颅冲破穹顶 将暮色烧成火石” – 这就是我看到的那个高昂头颅的终极使命,是打破博物馆穹顶、打破时间桎梏的壮烈瞬间。
“利爪抠进甲骨 溅起商周的星子” – 那尖锐的利爪,不能只是摆设,它必须痛苦地抠进文明的源点(甲骨),才能溅起灿烂的星火。
“腰臀拧成黄河九曲的隐喻” – 那扭曲蓄势的腰臀,在我眼中就是九曲黄河的图腾,是民族命运曲折与顽强的同构。
这些意象,皆由那座石雕生发而出,是我脑海中为其补全的动态光谱,共同拼凑出一个被压抑五千年、终于要在我们时代爆发的灵魂。
二、精神的筋骨:沉默里的“蓄力”与“诘问”
如果只有源自石雕的狂暴画面,那它只是一首气势恢宏的空壳。这首歌真正的灵魂,藏在【预副歌】和 【桥段】里。
“沉默里藏着楚辞的诘问,蓄力”——这座雕像最震撼我的,就是这“蓄力”的姿态。它无声,却胜似万钧雷霆。
中华民族的历史,是一部充满了“天问”的历史。从屈原的《天问》对宇宙洪荒的追问,到司马迁“究天人之际”的史笔,再到孙武对“势”的哲学思考,这种不屈不挠的探索、质疑和奋斗精神,就是我们文化的“脊梁”,也是这尊雕像的“力量感”的来源。
在【桥段】中,我特意将典籍与神兽的肉身融合:
“裂纹烙刻《禹贡》山川” – 石雕身上的每一道刻痕,就是大禹治水划分的九州地图。
“孙子势篇在肌腱里流转” – 兵法谋略成了肌肉的记忆,是那种蓄势待发的智慧。
“司马迁的笔锋淬火成弦” – 历史的刀笔化作了弓弦,而二十四史,就是那支射穿时间的利箭。
我想表达的是:我们的文明从未真正沉默,所有的苦难、记录与思考,都是一种“蓄力”。这种力量就凝固在石雕里,烙印在我们的文化基因里。所谓“自强不息”,不是口号,而是这种蓄力后必然的、石破天惊的爆发。
三、情感的归宿:那声嘶吼,正在你我骨缝里生根
最终的爆发,在副歌。两次“望天吼!”的呼喊,是情绪的总宣泄。但这首歌的落点,并非只是为了复刻一尊远古的雕像。
在【终章】里,我让这声咆哮回归到了每一个“我”的身上:
“当群山开始模仿你的腰肢” – 自然为之共鸣。
“当岩画里的先民睁开瞳孔” – 祖先为之苏醒。
“那声穿透古老甲骨文的嘶吼,正在你我骨缝里,生根雷动”
这才是创作这首歌最终的目的。我们每个人,都是那个“沉睡的龙种”。川上博物馆的那次震撼,那次“无声的嘶吼”,如果不能与每个个体的生命产生共鸣,便只是一次艺术欣赏。我希望当听众听到这首歌时,能感到一种“骨缝里的雷动”,能唤醒那种源自祖先、源于文化根脉的呼唤——关于不屈,关于追问,关于在新时代的穹顶下,再次弯弓搭箭的勇气。
《望天吼》不是一首怀古的挽歌,它是一首面向未来的战鼓。它源自一尊静默的石雕,却想用最古老的青铜、甲骨和辞章作为燃料,点燃我们当下每一个渴望突破、渴望呐喊的灵魂。
感谢聆听这声嘶吼,愿它能在你心中,找到回响。
张永康:诗人、作家、编剧,影视音乐人,网名蜀国立秋。原《剧本春秋》杂志主编、《西南作家》杂志副主编、《龙泉山》《东安湖》执行副主编、“天下云山”微刊主编,已在全国公开刊物发表诗歌、散文、小说、报告文学作品三百余万字,著有长篇小说《心狱解码》、《绝地》,合著长篇小说《商宇》《天路》《革命理想高于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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