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路口回望,是来时的路。
斑马线的一头,这座城市一个不知名的路口旁,夜晚的二十一点又三刻。
红绿灯氤氲的光线像被吹落的长发,轻飘飘的,剥光了墙角原本就不多的暗。
倏忽间,从角落里串出一只流浪犬,它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叨扰了来之不易的美梦,像一直惊弓之鸟般向前狂奔而去。
这便是我在这个路口所经历的第一幅俗世的图景。
当我独自伫立路口,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而思维做着不明所以的遨游时,红灯亮了,车流嘎然而止。随后传来几声尖锐的鸣笛声,于是,交通指示灯原本迟钝的光线突然活泛起来,像冬日里枝桠上的厚重积雪受到了惊扰,窸窸窣窣飘散下来,赶着那落荒而逃的狗,轻抚着不明所以的我。
被猝然打断的神游往往会让思考者变得更加澄澈睿智,所以我并不着急,心中反而泛着一丝淡淡的痒,一丝悠悠的憧憬,和一丝滑稽的幽默。
山色风光无不饱尝辛苦,树影柳月亦然只是梦中久违的幻景。俯仰之间,天色苍茫。淡褐色的云影印在蛋白的天幕,像是水墨不小心浇在了黑白胶片之上。
仅仅出于一种自发,我突然感受到了生命的潮湿,鼻眼之间顿时被一种柔然的东西所充盈。
在恰当的时机里,我时常会产生一种美妙的错觉,身边的风景和人都会变得无比熟悉,似乎是生来便会相逢,而终在此刻相遇。
所有的人、事、物,既五彩斑斓又光怪陆离。在我这不长的生命之河里,曾泛起过许多浪花,但它们最后都一一消逝了。海的颜色是天空的蓝,而记忆的色彩却像一个浓度渐次分明的罗盘,兀自旋转着,金黄的微笑在印刻,幽蓝的感怀在剥落。
不经意间,路口处的灯火阑珊了。呼啸的车轮变得缓慢而沉重,环卫阿姨在迷蒙的灯光中躬身捡起垃圾桶边的空罐头,双手用力一压,扔进了背上的劣质口袋里。
我站在路口,淡然的望着她的背影和那厚重的“壳”。我感受到一个被挤压的、扭曲的世界,生活的崎岖跳脱了抽象,倏尔横亘身前。在这个庞然大物的威严之下,在那些负重的日子里,我们又是怎样佯作天真无畏,去抵抗那些莫名其妙的荒唐。
二十一点又三刻,我站在路口,看着一只流浪狗落荒而逃。
一刻钟过后,我转身离开路口,朝斑马线的对面走去,心中泰然默念——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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