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价还价

“小时候有一个非常不好的坏习惯，就是看到那个喜欢的东西我不说‘我要’，你知道吗，我不说，我让猜，我让他们猜。

然后我妈妈就说这双好不好看？（摇头）

这双好不好看？（摇头）

这双好不好看？

其实好看还是摇头。

那就走下一家店，然后我就心里就开始不开心了，我心想你怎么没猜到我要的这双？！

走下面一家店，因为以前的鞋店，你知道，鞋差不多的，又有这双，

要不要？（摇头）

结果呢，就是那种没有理由的，就是这种不开心，然后结果没买到鞋。

没买到鞋我妈妈说又不是我的错，是你没有说哪个有你喜欢的，

所以我们家有很多次出去买东西都是这样不欢而散回来的。”

——刚看抖音，短短43秒，马伊琍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于是我想起自己小时候被母亲带去买鞋或者衣服的场景和流程。

问我喜欢哪个，我说是那个。然后问店员多少钱？然后是讨价还价，然后价格谈不拢，然后就拉我离开那家店，到了下一家，循环往复，基本上不走个三四家甚至五六家，这个过程是不会完的。

其实每次我说完喜欢哪个，然后母亲转而开始讨价还价的时候，我的自尊心已经开始受伤，每次买东西最少都大概会受伤个四五次。我记忆里有一次母亲还跟我说“你不要当着阿姨的面说你喜欢哪个，这样价格更讲不下来！”我心里想，“我说了也没见你讲下来啊。”后来我有点赌气，再去买东西问我喜欢什么的时候我都直接说“没有”或者“您看吧，我都可以”，如果实在逼太紧（比如有我爸在场的时候，甚至会吼我“你倒是说一样呀！”），我会随便选一个看上去不太贵的，但结果往往还是会那样，我渐渐对和父母一起买东西这件事失去兴趣，而且感到压力。记忆里我还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有几次一定要让我选一样以后，我选了就赶快若无其事地走出门外，一方面不想直面造成我失望的乏味过程，一方面可能也是难以直视某种社会底层人民的贫穷造成的那种真实的卑微感。

我发现，我开始敷衍地说自己不喜欢以后，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好像潜意识里在真的说服自己并且真的如此认为，“你什么都不喜欢，你什么都可以”灵魂似乎通过这种降低欲望的方式来降低失望值，以避免受伤，然后我就真的看什么都差不多了，但我知道我其实一开始并不是没有审美的人，只是好像一句话对自己说的久了，次数多了，似乎你就变成那样的了。我只看过心理学上讲的积极心里暗示，其实看来反向操作也是可以的。

写下这些只是一个对自己现在行为和思维的反思，不是要指责我的原生家庭或者我的父母，因为他们也来自一个原生家庭，某种无法抗拒的命运造就了他们，然后他们又影响了我，仅此而已。

我不敢说这就是我现在没有主见，审美较次，不会砍价还有贫穷自卑心里的来源，但大约是起到了点作用的。

（上文玩，以下，Umm……算番外吧）

但我的姥爷从来不会这样，他说过他根本不会讨价还价，就算是要讨价还价，也最多问一回“能不能便宜点？”，不能的话，那能买就买，还是觉得没法负担那就不买，就这么简单。听过他这样讲以后，说实话，某种程度上破除了我“买东西不讲价”是错误的这种想法，倒让我轻松了一点。

关于给我买东西这点，我记得我姥爷会买磁带还有书给我。

小孩子都很爱听故事嘛，小时候会买讲故事磁带给我，董浩叔叔讲故事啦，鞠萍姐姐讲故事啦，还有不知道是谁讲的故事，很久前有个叫《九色鹿》的动画，其实早在那个动画播出前，我就在磁带上听过。

还有书，我记得有次跟姥爷去新华书店，看中一套其实没什么用的书，就是有脑筋急转弯啊，机智数学题啊这类训练思维的套书，还装在一个不大不小的硬纸盒里，印刷和版面设计都很新引人。不晓得印象准不准了，我记得我当时蹲在那个书架旁边，看了两眼就放回去了，因为那时候书店还有人监督不让白看书的，我起来叫姥爷来看，姥爷说好贵，没带够钱。那套书，一套一共十本，每本十元，一共一百，将近二十年前，那时候的一百块还真的是钱的。其实我知道很贵，而且那套书说实在的对学习也没什么帮助，也没什么别的实际用途，我只是想给姥爷分享下这套书看起来很有趣很与众不同的样子。然后，过了段时间，我都把这件事忘了，有天中午姥爷下班回来就带着那个书。当时书装在新华书店的塑料袋里，姥爷很帅气地丢给我，那个书包装的硬角还戳的我有点疼。姥姥笑着跟我说“你姥爷刚发了100块钱补助，都没捂热乎呢，转手就给你买了书了。哈哈哈。高兴吧。”我不知道当时我怎么反应的，有没有说谢谢，但我姥爷肯定感觉到我很开心吧。

还有次，中午我们在119（一个房间的房间号）躺着，姥爷丢来一捆书，用白色纤维绳打田字结，我从床上跳起来打开，居然是七本童话故事书，我记得有《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一千零一夜》等，开心地不得了。

这样的惊喜还有一次是有次吃午饭前，姥爷下班回来给我买了小玩具，一盒两用棋（斗兽棋和飞行棋，两个棋盘，旗子两面），还有一个盒子造型的小转笔刀，面上是个玩具温度计，好像还有什么的，我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