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乔志勇,今年61岁,可以领取国家发放的每月100元社保金。可因为社保卡的名字与身份证不符,钱到不了账,银行让我去村里开个证明,证明社保卡上的乔致墉就是身份证上的乔志勇。
乔致墉这个名字是我父亲取的。支书老赵说,从取的这个名字上可以看出来我父亲有点文化。确实如此,我祖上好几辈都算是书香门第。我父亲小时候也读过私塾,可是后来没有了科举考试,还送去省城上了三年新学。
在文革之初,父亲被打成地主,批斗了三天三夜。第三天晚上他就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我那时候7岁,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我在灵前哭了三天,父亲入土两天之后,母亲带着弟弟和小妹妹嫁给了邻村大她20岁的继父。我又哭了三天。
后来我的小妹妹夭折,又来接走了大妹妹。因为继父承诺母亲,愿意抚养两个小孩。就这样,我孤身一人跟着70多岁的奶奶过活。
因为没钱,10岁才入的学。老师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叫大驴子。老师问我大名叫什么?我想到父亲跟我说过,叫乔致墉。可老师登记的是乔志勇。后来办身份证的时候也自然沿用的乔志勇。
十七岁,我送走了奶奶。又独自生活了十八年年,我遇到了我的第一个妻子。那是族里的婶娘介绍的,她的亲侄女,因为先天聋哑,三十岁了还没有嫁人。
好在她也不嫌弃我这个大她五岁的老光棍。她给我带来了福还带来了财,最重要的是给我生了两个大胖儿子。我们特意去找算卦的起名字。老大五行缺金,取名乔鑫。老二五行缺土,取名乔磊。那是我人生中最得意的几年,感觉未来充满着希望和色彩。
那是一个寻常的晚上,我从工地赶回家,发现冷锅冷灶。再打开罩菜的罩子,以往妻子要是出门或者晚归,都会写字条放在这里。
我有了不好的预感,满村子都找了个遍。就是关系不好的二赖子家我都去敲了好久的门。婶子说可能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可是为什么不给我留字条呢?
带着满心疑虑我去了二十里之外的老丈人家,跟我担心的一样,他们没有回去。
谁能想到,这一找就是八年。八年里我无时无刻的不在想念我那个聋哑的妻子。我们算不上很恩爱,但是夫唱妇随,日子过得美满。还有我的两个儿子,7岁的鑫鑫和5岁的磊磊。
八年之后,我的婶娘再次给我介绍了一个妻子。她是二婚,带着1个女儿。我第二次结婚了,就像大家说的一样,我不能一直生活在回忆和伤心里,我要继续生活。
我一直在南方打工,发工资就把钱寄回去。再婚后的第三年,我又有了一个儿子。算命的说,他什么都不缺,妻子说他长得很俊,就叫乔俊吧。
这些年,我过得还算好,妻子虽然厉害,但是顾家,儿子虽然淘气,但是健康,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相处的还不错,我虽然辛苦一些,但是忙碌起来我的心反而不那么空落落的。
我在村里开好了证明,证明乔致墉就是乔志勇。支书老赵给我录社保卡的时候给我录错了名字。我拿着证明去银行办理了业务,让我回去等消息。
果然,第三天电话就来了。可找我的不是银行而是公安局。他们说我失踪二十三年的儿子在找我。我像是在做梦一样,这些年里,我慢慢的做梦都不敢梦见可以再次见到我的鑫鑫和磊磊。
可他们真的回来了。第一次是鑫鑫带着电视台的记者和公安局的人来。我们做了DNA鉴定,他就是我二十三年前丢失的大儿子鑫鑫。
鑫鑫说,在那个下午,他的妈妈被坏人殴打,还在背上被插了一刀。现在生死不明,凶多吉少。而他和弟弟被人贩子拐卖。
不久之后,小儿子磊磊也找到了。他们再次回来的时候,族里的兄弟帮我打了横幅欢迎儿子们的回归。
他们还带回来了他们妈妈的下落,就是我那个可怜的聋哑妻子。就在那个下午,她被人贩子杀害,埋在院子里。
那个人贩子就是一直跟我们家有过结的二赖子。那个下午他被押来指认现场,他家的院子被围的水泄不通。直到我妻子的尸骨被挖了出来。
我现在的妻子不希望已故妻子的骨灰葬进祖坟。那天她不依不饶,我一声不吭。两个孩子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将骨灰盒带走。
这如梦幻一样的事情变成了现实。可现实还是现实。一别二十多年,我们父子三人能够再次相见就是最好的补偿。
在那个平常的下午,一个人贩子的恶念将原本幸福美满的家打击的支离破碎。二十多年后这个家再也弥合不了。我和我的聋哑妻子,和我的鑫鑫、磊磊成为了最陌生的亲人。
我们三父子一生都有过两个名字,也许注定就要在那个下午将人生割裂成两段。小儿子乔磊如今叫黄芪,在北方一个城市。大儿子乔鑫如今叫陈星星,在南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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