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毕业证书》说到，正在地里除草的玉兰拿到了秋兰送来的毕业证书
已经晚上七点了，外面还亮堂得很，太阳隐没在山那头，整片天空却变成灶膛头火焰那般，黄里头透着些红。
玉兰放进去最后一把柴火，站起身来踩在灶台的矮凳上，利索地翻炒两下大铁锅里面的野菜，盛出来，端到堂屋上桌，然后拿一个泛黄的纱布罩子给盖上。
妈妈先到家，把手中农具放在院子西边的杂屋里，走进厨房，就着脸盆里没到掉的、略有些泛黑的水洗了一把手，抹了一把脸。妈妈把玉兰拉到一边，扶着她的肩膀说，“秋兰都告诉我了，你们小学可以直升城关镇初中，等会妈给你问问，在你爸那儿争取一下”。
“真的？！”玉兰看着妈妈的脸，不像是开玩笑，心里头不禁雀跃起来，眼神也亮晶晶的。可是一瞬间想到爸爸发脾气的样子，她又怯了，脸和眼皮都耷拉下来，“爸不会同意的”。
玉兰悄悄看了妈一眼，她也神色不似刚才，“算了妈，别白挨一顿骂”。
妈妈没有再说话，只是捏了一把玉兰的肩膀，转身往门口走去，爸爸回来了。
院子里传来“哐啷”一声，爸爸总是这样把锄头往院子里随便一扔，等着妈去给他收拾。玉兰赶紧拿着碗筷去了堂屋，不然等会必然是一声呵斥——“还不快放好碗筷，还在这里磨洋工”。
饭吃到一半，妈放下碗筷，“老高啊，还是让玉兰去上学吧”。
爸没作声，啜着一杯小酒，玉兰却看到他神色间稍微有了一些不快。她赶紧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妈的衣服，示意她算了。
“做什么小动作，当老子瞎！”砰的一声，酒杯重重地砸在了桌上。玉兰赶紧坐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桌面上。
没有人再开口，一阵沉默过后，妈再一次放下筷子，她还没有放弃。“玉兰成绩这么好，不读书可惜了，再说都不用交学费，家里这点活也——”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哐啷”一声，爸直接把饭碗砸在地上，碎成一片。“老子说了不去就不去，把老子话当耳边风呢，在家好好干活，回头把狮子山那山坳里一块荒地开垦了，多两碗饭吃不好吗。以后别再提上学这回事，你要是没去上学，乖乖在家带你弟弟，他就不用死！”
母女二人都低头不语，不敢反驳，这话最近听了无数遍。
玉兰心里已有些麻木，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碗片，却在想，家里的碗又少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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