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在《晚年》里写:
我本想这个冬日就去死的,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细条纹的麻质和服,是适合夏天穿的和服,所以我还是先活到夏天吧。
最终把生命定格在39岁。
《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说:
做梦是自由的,然而,只有屈指可数的人,可以实现梦想幸福生活。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主人公松子一生渴望被爱,一生都未得到爱。也许渴望,正是她不幸人生的开端。
《白夜行》说:
只是岸上没有阳光。
对亮司和雪穗来说,人间没有太阳,黑夜就是白天,他们互为彼此的光。
这些,在我和它们遇见的时候,它们安静地躺在纸上,我需要主动用眼睛去接收这些信息,面对这些强烈和冰冷,我有停下来的能力。
文字和影像区别就在这里,即使眼前是深渊,是崩塌,是惨绝人寰,但文字给我的缓冲时间更长,我可以随时合上书页,停下来。
影像不是。
马嘉祺说:“废了,残废了。”

她骂人起劲,骂跑了保姆,骂退了猥琐邻居,对着两个持枪劫匪一连串嘲讽,她不想活。
她头部以下瘫痪,一心求死。蛮横威胁着两个劫匪,不把自己杀了不许走,走就喊人。
而这一切的强硬,在轮椅底座流出液体时消失了。她惊惧,惶恐,恳求他们离开。李大头发现她小便失禁,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找成人纸尿裤,面对这一行为,她彻底奔溃了。
她用口水唾李大头,疯狂嘶喊又哀求着眼镜:“你把头转过去!转过去不要看我!求你们走,求你们了,走啊不要看我!”
说这些话时,她就在我眼前。大荧幕上任素汐的脸就在我的眼前。
她眼神里满是惊惧,不知所措,流在地上的液体,彻底粉碎了她,不给生命留任何体面。生不如死的绝望,我被任素汐传递出来的悲伤攫住,很难脱离。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那人类的恐惧呢?
太多时候,我们的情感共鸣不是因为慈悲,是因为我们惧怕同一样东西,惧怕同一种处境才会引发情感共鸣。对不幸之人所产生的同情和悲悯,全都源于我们能体会对方的恐惧。
她怕的,也是我们怕的。令她绝望的,也令我们绝望。
多数人已经在找人生的意义和幸福方式了,却还有少数人,至今都缺一张生命的遮羞布。
马嘉祺不想活,却在眼镜问出还有没有想做的事时,拍了一组很少女很生命力的照片。不是对生命没有渴望,是没有尊严的生命不算活着。
眼镜这个人物,电影里并没有过多交代他的前身,他想做一个持枪闯江湖的头盔侠,底子里却是一个胆小柔软的小青年。他过分在意尊严。
过分在意尊严,也不难揣测他在这场生活里多么没有尊严。
在网友把他偷手机模型的录像做成鬼畜视频的时候,影院里笑声最响,与此同时,屏幕里的他咆哮:“老子偷东西,可以抓老子,枪毙老子,老子都认了,你们为什么戏弄老子?”
在最终被抓时,这点表现得更强烈。满天烟花声爆响,他被摁趴在地上,红着眼睛控诉:“你们都耍老子,你们为什么要耍老子。”

无名之辈就是你我,一群平凡生活里的小人物,拼命想活得有尊严,闹了很多笑话,常觉得自己已经无力支撑,却一步一步撑到现在。
“你说为啥子会有桥?”
“因为路,走到头了。”
“那桥也是架在河上的路呀”
电影的结局算是很好的,既然路走到头了,我就陪你,过人生所有的桥。
冬天真的很冷,但洁白的雪花总能惹人留下来。人间也是啊。
我们总有可能,在人生路上面对或发出一个狼狈绝望无能为力的声音:“求你,把头转过去别看我。”
我希望那时候,我们把头转过去。以此,来保全一个生命的尊严和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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