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以后,我就观察一会儿那些假模假式的男女。我旁边的一个家伙甜言蜜语一个劲儿哄骗跟他在一起的姑娘。他口口声声说她的那双手很象贵族,差点儿笑死我了。最后方全来了。
方全,是个了不起的家伙。他能打听到老师的事。可他却做了一另件事,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宿舍里纠集一帮人大谈女生问题。他对女生颇有看法,他老是说自己从不缺女朋友。
“嗨,有个男的喜欢你”我对他说“一个帅哥哦。”
“滑稽极了”他说。“别闹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惹得他十分腻烦。我真的惹得他十分腻烦。
不过他也引得我很开心。他这种人的确能引得我十分开心。
“你怎么解决你的生理问题”我问他。他最恨你问他这一类问题。
“废话啊,你知道处男什么意思吗”他说。“你要是处男去那婊子养的那还能拿个红包呢,老天爷。”
“我早不是了处男了”我戏谑地说。“严晓春怎样?你喜欢吗?”
“我当然喜欢。最喜欢她这种有肉感的”他说。他这人有时候也很能让人腻烦。
“你一般多久?”我成心逗他玩。
“不,我跟你逗着玩呢”我说。
“听着,嗨,你是个聪明人。我需要给你忠告。我目前遇到了可怕的——”他冲着我重重地呻唤了一声。“听着,小子。你要是想待在我们宿舍,好好谈会儿——”
“好吧,好吧,”我说。
你看得出他不想跟我讨论任何严肃的问题。那般聪明人就是这个毛病。他们从来不肯跟你讨论任何严肃的问题,除非是他们自己想谈。因此我就只跟他讨论些一般性问题。“不跟你开玩笑,你的性生活怎样?”
我问他。“你是不是仍旧跟你在之前那个姑娘在一起?那个极可爱的——”
“老天爷,早不啦”他说。
“怎么啦?她出了什么事啦?”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你既然问起,我想她这会儿大概在和新欢躺在床上。”
“这样说不好。要是她过去待你挺不错,老让你跟她发生最亲密的关系,你至少不应该这么说她。”
“哦,天哪!”方全说。“难道我还要从马桶里救她起来,我恨不得把她冲到下水管勾里,我从没这么讨厌过一个女人”
“不,”我说。“不过你这样说总不太好。要是她过去待你挺不错,老让你——”
“难道我们非照着这个可怕的问题谈下去不成?”
“你现在跟谁在一起?”我问他。“你愿意告诉我吗?”
“管你屁事,你想泡我女朋友吗。”
“老子才不稀罕你的女人。”
“一个上海姑娘。你要是非知道不可的话。”
“是吗?不开玩笑?她多大啦?”
“比我小一岁,家里开厂的。”
“嗯,太厉害了,大城市姑娘,你要成为上海女婿了”
“我们只是网上认识的”方全说。
“长得好看吗?”我问他。“你怎么认识她的?”我之所以这样问他,是因为他好像挺受女性欢迎。我认识的真正有女朋友的人并不多,可他确是其中的一个。他早在十四岁的时候就破了身,一点不假。
“认识一个女人很简单,尤其现在这么多交友软件,要是你问的是这个意思的话。当然啦。”
“可大多数女的在网上都不会理睬你?”
“听着。咱们把话说清楚。那是你不会聊天”
我有一会儿没再说话
“听着,你跟她在一起有多久啦,你会去上海找她吗?”我问他。我真是感兴趣极了。
“你在见过她本人吗?”
“没有,我们都是视频聊的。”
“真的吗?她对你什么感觉?”
“她说要过来这找我玩。”
“别开玩笑!人家大老远跑来找你”
“当然。”
“这有什么稀奇,之前我还聊了个老外,要跨过太平洋来找我?”
“别装了。”
“为什么?我很想知道——我的确想知道。”
“就你那几句英文能和老外交流?”
“真的,外国很奔放,他们喜欢你直接告白,不会隐藏内心”
“你喜欢老外吗?她们高高的鼻子不怕磕碜到你吗。
你懂个屁,腿长”
“听着,我是跟你谈正经呢,”我说。“不开玩笑。我还是觉得亚洲姑娘好看?”
“说来话长,老天爷”方全说。“他们只是把性关系看成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关系。你要是以为我——”
“我也一样!我也把它看成——你怎么说的——是肉体和精神的关系。我的确是这样看的。可是关键在于跟我发生关系的是他妈的什么人。要是跟我发生关系的是那种我甚至都不——”
“别这么大声,老天爷,你要是不能把你的声音放低些,那我们干脆就别——”“好吧,可是听我说”我说。我越说越兴奋,声音就未免太大了一点。有时候我心里一兴奋,讲话的声音就大了。“可我说的是这个意思”我说。
“我知道那种关系应该是肉体和精神的,而且也应该是艺术的。可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跟人人都这样——跟每一个和你搂搂抱抱的姑娘——跟她们全都来这一手。你说对吗?”
“不跟你谈了”方全说。“你有很多不懂”
“’可是听我说。就拿你和那个外国女人来说,你们俩的关系好在什么地方?”
“别谈了,我已经说过啦。”
我问的都有点儿涉及私人隐事了。我明白这一点。可方全就是这些地方让你觉得不痛快。我在的时候,他会叫你把你自己最最隐秘的事情形容给他听,可你只要一问起有关他自己的事情,他就会生起气来。这般聪明人就是这样,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在发号施令,就不高兴跟你进行 谈话。他们自己一住嘴,也就要你住嘴,他们一回到他们自己的房间,也就要你回到你自己的房间。我在时候,方全一向痛恨这样的事——那就是他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向我们一伙人谈完性问题后,我们还聚集在一起继续聊一会儿天。
我是说另外那些家伙跟我自己。在别人的房间里。方全痛恨这类事情。他只喜欢自己一个人出风头,等他把话说完,就希望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不再言语。他最害怕的,就是怕有人说出来的话比他高明。
“我想去国外。我的性生活糟糕得很呢”我说。
“自然啦,你都要求达不到国外要求。”
“不错。一点不错。我自己也知道”我说。
“你知道我的毛病在哪儿?跟一个我并不太喜欢的姑娘在一起,我始终没有真正的性欲——我是说真正的性欲。我是说我得先喜欢她。要是不喜欢,我简直对她连一点点混帐的欲望都没有。嘿,我的性生活真是糟糕得可怕,我的性生活真是一塌糊涂。”
“这是最自然不过的啦,老天爷。我上次跟你见面的时候就跟你说了,你该怎么办。”
“去精神病院”我说。他上次告诉我该做的是这个。我知道他在嘲笑我。
“那完全由你自己决定,老天爷。你怎样处理你自己的私生活,那完全不是我他妈的事儿。”
我一时没吭声,我在思索。
“我要是去了”我说。“他们会拿我怎么办呢?我是说他们会拿我怎么办呢?”
“他们不会拿你他妈的怎么办。他们只是跟你谈话,有一点他们会帮你做到,他会让你从思想上恢复信心。”
“我自己的什么?”
“你自己的思想方式。你的思想——听着。你要去精神病院,我可不拦着你,我担心你出来后,会不会是像个正常人,也许你会一个爆炸头出院和世人见面。”把他乐坏了。
我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嘿,我都觉得好笑。
“你真是个够朋友的杂种,”我对他说。“你知道吗?”
他正在看手表。“我得定了”他说着,站了起来。“见了你真高兴。”他叫从床铺上起身去洗脸。
“嗨”我在他离开之前说。“你是不是在精神病院待过,不然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啊”
“你骗我,骗我,你一定自己偷偷去过里面”
“神经病,我没有去过”方说。
“那你为什么这么激动。”我故意挑逗他
“我是去过里面”他突然改说。这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你去买两罐百威来喝,我跟你好好讲讲里面的故事。他跟我说。“劳驾啦。我寂寞得要命。不开玩笑。”
我说我不想喝一杯,我可不想满脸痘痘。
方全。他确实非常讨人厌,可他非常成熟。我在学校时候,全校学生就数他的最成熟。在我们眼里他就是大叔,可他才仅仅20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