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向东

　　生命里的第十九个秋落到拉萨河河畔，生命的温良弯弯曲曲寄向海洋。

　　朝着灵魂迁徙的方向，青春暂时至此算是乏善可陈，一路奔波，奔赴有光亮的地方。我还没有出过远门，不喑世事，甚至还有些愚蠢。

　　大抵人如果想要去拥抱世界，即便山河春秋有所阻拦，也会一往无前，当他在行走时，南迦巴瓦的脸庞面向印度洋、可可西里的候鸟振翅翱翔、纳木错的夜空斑斓铺满……

　　少有突如其来的大彻大悟，可能是因为还没有遇到可以让人感悟的人或物。去经历吧，去发现吧！

　　拉萨的天很蓝，那种过分蓝。布达拉宫广场上，我眺望布达拉宫，依山而建的浑厚呼应天空的湛蓝透彻，阳光环抱着拉萨，环抱着楼宇，驻足昂首，欲停留欲走，山头五色的经幡，白色的哈达，行人手中的转经筒，多少的神秘莫测，多少的敬畏虔诚。

　　人们用脚步丈量布达拉宫，要走上万千步，边走边凝听佛教的钟声，又如菩萨抖落杨柳枝上的甘露，让人心明眼净，却也给人一种若即若离，这大概就是距离感吧！距离，不过是一段空间。心有多近，距离就有多近。心贴着神圣的雪域，距离会短很多吧。

　　走到这里，走到布达拉宫我心生画面：喇嘛身着褐色袈裟，手托佛珠，行走在雪域，为世间传教，为苍生祝福和吟唱，而他也受世人的传颂；高僧在圣地为虔诚的善男信女摸顶，他像天国降临的使者为苍生赐福；僧人抚拭着经格法器，古老经卷被整齐陈列……

　　布达拉宫广场上，哨兵站在西藏和平解放的纪念碑前，眼前是五星红旗。我向着他鞠了一躬，他看到了我，稍作整顿，对着我敬了个礼，我倍感荣幸，一时我感觉自己碎在空中，与他携着广场上的鸽子，注目天际。

　　雪亮阳光下，藏谣散在拉萨的街头，这里的一切安好如初。我走在拉萨街头，几位身着藏袍的老者结束了今天的朝拜，坐在街头的台阶上，喝一口青稞酒，嚼一把青稞面，如此简单却又无比丰盛，他们用藏语交流，慈眉弯弯。语言不通不要紧，我想他们在谈论一些幸福的事吧。

　　到了大昭寺。大昭寺是信教徒和藏族人朝佛的圣地，香雾缭绕，络绎不绝的朝拜者赶到这里，他们双手合十举过胸额，然后平扑在地上，额头上留下印记，天天如此以致石板许多地方都凹了下去。朝圣者还绕行寺庙，转动经筒，常年如此，经筒已很光滑锃亮。

　　藏人将这种围着寺庙转的行为，又称转经。转经，这项活动对于他们来说是消除罪孽祈福世界和平最简单的方法。

　　因为敬畏，我站在大昭寺外远远观望，十二岁的释迦牟尼等身金像见证千百年来朝圣者的碣拜，行人的驻足。当地老人说：我们把金银献给寺庙，把最聪明最有出息的孩子送去待奉佛。我们一路磕长头来拉萨朝圣，因为心里有信仰。如此，我明白了一句话：“藏族人民有“先有大昭寺，后有拉萨城”之说”。

　　“拉萨二昭”，还有小昭寺，在小昭寺里供奉着八岁释迦牟尼等身金像，但是现已损毁。相传两位公主各自带来了一尊珍贵的释迦牟尼的佛像。作为最贵重的陪嫁，尼泊尔公主带来的是释迦牟尼八岁时的等身像；文成公主从内地的长安请来的是另一尊十二岁的释迦牟尼等身佛像。藏民公认这两尊佛像是最早进入雪域高原的佛像，然后为了供养这么神圣的佛像，松赞干布就开始修建西藏佛教历史上最早的佛教建筑物。便是大昭寺和小昭寺了。

　　有些遗憾的是没能亲眼到寺内看看，但听当地老人描述，我感觉自己已经置身其中。听磐声缭绕，梵音弥漫，就够了。

　　我继续走着，到了八廓街！八廓街的两旁，均是木石结构，房顶四角插五色风马旗的藏式平顶楼房。黑框的门窗上，装饰着红、黄、白、蓝色相间的短皱幔布。有的窗台上摆放着几盆色彩浓烈的鲜花。

　　街上身着藏装的年轻人在不知是在拍摄艺术照还是结婚照，我可能已经闯入了他们的镜头。藏族老艺人抱着扎木聂，吟唱着不知名的曲子。一位妇人带着一个小姑娘在街上朝拜，首先取立正姿势，一边念六字真言，一边双手合十，高举过头，然后行一步；双手继续合十，移至面前，再行一步；双手合十移至胸前，迈第三步时，双手自胸前移开，与地面平行前身，掌心朝下俯地，膝盖先着地，后全身俯地，额头轻叩地面。再站起，重新开始复前，该过程中，口与手并用六字真言诵念之声连续不断。光滑发亮的石块上投下她们短短的影子。

　　每座城市都有一条街道诉说着城市的故事，上海有它的中山路，成都有它的春熙路，而拉萨则有它的八廓街。

　　现在“八廓街”延续历史使命的同时演绎属于自己的传奇。它不仅是一条转经路，也是一条商业街。

　　有一个美好的说法，在八廓街你所见到经历的一切都是前世今生的缘。你相中一件工艺品，它或许与你有不解的缘分；你遇到一个人，似曾相识，他就这样闯入你的生命……可能是我与格萨尔王无缘，在八廓街并未见到传唱格萨尔王传的艺人，不，应该是大多数人都与他无缘吧。

　　我希望一切都是美好的，却也想告诉来此的人们一些事：在这里应当心有敬畏，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购买东西不管有没有缘，多转转，可能就会发现更有缘的；自己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不过我想，说得多不如亲身来走走，届时你会收获很多。

　　一个路口，藏族阿妈在卖酸奶，她的声音具有浓浓的民族特色。

　　她抓了一把青稞给我放在袋子里，还给了我一包糖。后来我才明白，她是怕我接受不了藏式酸奶。藏式酸奶有厚重的奶味和酸味，但是很好喝。青稞我并没有在喝酸奶时加，是直接往嘴里塞，谷物的味道，淀粉的味道。

　　这片厚重的土地上，牧歌回荡在高原。世界屋脊的盛夏，低语总能在街巷听到。群山看似沉默不语，却在风问津的时候切切笑语。这里是人类的温暖乡。天河里的金色太阳，亲吻着此方，为此方带来它的厚礼。倩魂都在落日时销落了，目送飞鸟极目，千座山峰共夕阳。从前的喜乐，都在夕阳里晚颂。

　　用一天去穿梭，用一天的脚步去丈量这个世界，脚步已经很沉重了。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总会造访。在小店的楼顶结识了一个有故事的人。他是找我借用桌上的调味料的，楼顶就我们两人，他挪过来坐在我的对面，意识告诉我们大家都是善良的人，所以我们搭上话，开始聊天，最后告别。

　　他说，自己在火车上丢了钱包，他明白是被人扒了，去告知乘务员，再回到自己位置时却发现钱包又回来了，除了现金以外别的都没丢。大概小偷也有善良的一面吧，盗亦有道，只是取人钱财别无他意。之后他在回车里做了一个动作，举起双手将钱包合在掌心，动作比较大，许多人都看到了，也许小偷就在某处吧注视着吧，他这个动作仿佛是在“感谢”小偷没有取走重要的东西，也好像是在告诉小偷，希望他能明白善良二字。他找到乘务员说自己忘记钱包放的位置现在找到，他的每个动作都很明显，好像是故意做给某个人看的。

　　他“感谢”小偷，没取走重要的东西，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身份证之类的东西。他打开钱包从夹层里取出了一张照片，自己在嘴里念叨：“一切都很好”。

　　我问：“我能看看么”？那是一张他和一个女孩的照片，照片上的他们会心微笑。我有一种感觉现在的他比照片上更成熟，还给他照片，他轻轻的抚摸着照片，他很爱惜这张照片，原来这才是对他而言真正重要的东西。

　　我们聊天，他给我讲了和照片上女孩的故事，我有些感动，却发现他是一个有些偏执的人，不过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样子。

　　他的出现，我相信了这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最后他还给我分享了一首诗：

　　《沙漠》

　　这里荒芜寸草不生

　　后来你来这里走了一遭

　　奇迹般万物生长

　　这里是我的心

　　我想对于这个善良且偏执的他，内心就如这首诗一样，一开始从上至下读，后来倒过来读。也许他懂得比我透彻，只是他深陷其中而已，他说，我还年轻，内心万物生长，不能倒着读回来。

　　对他来说他还有路要走要充满希望，对我来说，我的爱情也即将造访。

　　现在邂逅了西藏，也遇到了一个善良却偏执的人，不过他的出现也许是在告诉我一些东西。

　　关于想见到这片天空的向往已经达成，关于爱恋，我的心里也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终于，一天晚上我选择向那个喜欢我的女孩子率先表明心意 。此时在心里的喜欢，穿越万水千山都说给了她听。

　　她是个好姑娘，天真无邪，香腮秀发，面如花玉……

　　你有遇到个如彩虹般灿烂的人么？有的话，那你是幸运的，遇到这个人之后会觉得其他人都是浮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我就这么遇到了她。沈从文说“在青山绿水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我也想用这表白的话。

　　可是想想我也失落，过早的说爱，太过沉重。只要能让她感到生命的暖意，像春天的风，我就很开心。然而她为我带来的更多，如一夜忽开的风信子，弄来万缕千丝，即将枯萎的世界好像再次萌芽，寥落荒芜的内心世界也不再去逢迎。

　　带着欢喜心去生活，带着欢喜心去对待这悄然发生的爱恋，浪漫慢慢就开始了。感情一开始，我去考虑是否真的喜欢这个人，是否合适，可慢慢的相处之中我就去想现在的自己是否值得人喜欢，是否自己能够去喜欢别人。也不能说这爱恋是悄然发生的吧，它是经过大脑思考后才有的判断。

　　是地球把我跟她连在一起，这样哪怕相隔我也能跟她约会。

　　爱情可真是件奇妙的事。

　　日落黄昏的街头，乱发秋蓬，在街头看车水马龙，之前的喧嚣都以宁静还给了我。被点染的落日荡漾在这片晚召中。此时的情形是我像是个被玻璃隔挡的人，趴在玻璃壁上，看着这个世界。还好脚下有一条河，河水淌进我的身体，我的身体是河的流域。在我的近旁，高原鸥在纯粹的余晖和被涤净的清新空气中闪耀。有时它们滑翔至河中的金色水面上，回旋鸣叫。它们长久如此，依然热爱着自然，反倒是人，在生命中学会了自我摧残，在自我摧残中体会一种莫名的快感。而今在这片土地上我所看到的，就像星星洒落，哪怕没有月亮依旧散发光亮。

　　我不适合大放光彩，因为我的本质和他们不一样。当然对此，我也有意见，这一点上我跟王小波先生是一致的：“当我沿着一条路走下去的时候，心里总想着另一条路上的事”。

　　到这里我感觉自己的心中所感已经发生了转变 ，

　　以前日日重复着同样的事，依循着与昨日无异的惯例。有种想法就陡然掠过我的脑海。我急切的盼望着拥有一场可放纵的快乐，可之后又会是感伤。这个世界如此的微妙而复杂，我数次想窥探。然而当我看见其本质或者说是自己的本真，我才明白人性的胚芽总在合适的时候萌发，我是如此。

　　此前还未划上句号的又被添堵，它们之间呈现着某种暗合。当有的东西极速碰撞，任何事物都不会是光怪陆离。稍加想象，不由得心里一颤。

　　现在想来这是没有具体的文字，我只写一半，剩下的还得去琢磨。又重新拾起这些感悟，这样又可以去思考了，我心里很开心。在一路中发现，我心里也很开心。

　　前行的人身上承载着他们祈望回归纯真世界的愿望，并肩负着探寻人生真谛的使命。孩童没那么复杂，我在西藏看到几个孩子，他们的眼睛很干净，他们有纯净无暇的精神世界，能够发掘世间的真情和温馨。在他们的眼里，人与人、人与事物、事物与事物之间的关系是简单的、自然的，未曾经受现代文明和成人世界功利思想的侵染。这种单纯的、无私欲的内心世界使他们在看待事物时能够褪去浮相直观其本质。

　　或许，他们懂得“用心去看才能看清楚，用眼睛是看不见本质的东西的。”纯净的视角与不掺杂质的内心使儿童始终坚持着对生命“本真”的守望。那种东西正是我们所欠缺的，或者说是我们在长大中逐渐丢失了，他们不清楚自己所追寻的是什么，但是他们的世界里快乐就是一件好事。因为那是通过他们不计回报的真心付出所换来的情感归依，他们没有渴求得到回报，所以才能在沙漠中找到那一泓生命之泉。他们始终坚守着未被利欲熏心的“本真”世界，那是被隐匿于现代文明与功利思想背后的，珍贵的、纯朴净美的精神世界，是几乎被成人遗忘的心灵家园。

　　一座山，一条河就能把这方土地收在蓝天之下。我还年轻嘛，许多东西都可以去尝试一下。至此我也明白一个道理，崇尚自由是需要代价的。

　　在生命里我们都忙着赶路，有一片土地我们会遇见，我先和它问好，最后我与它作别，然而离开并不意味着失去而是对回忆的珍藏。一盏永远明亮的灯一直照耀着那片土地，而现在那片土地上，麦粟青青。

　　为什么心怀已久的想法，要到阔别之后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呢？这是个问题。不幸的是，可能没人知道为什么。在手中铸造的美学也会有被遗忘的那天，何况是自己一人独有的情感。

　　世间的真情给了我甜蜜的绝对，就算浪漫言语终将词穷，在我的心中也会有感动。我只是一个时间里的行客在它那儿留下一笔。有些思绪满心头，等到我背离他们，才遥念过往的美好。当我所见与心中所感碰撞时，云端上的眼睛沿着大河的方向望去，大河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