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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秋高气爽!我携妻带子回家了,回到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家乡——樟树村。
“近了!近了!”我已隐约看到村东口处的两排香樟树,不由自主地使劲踩了下脚下的油门,心跳也砰砰加速起来。思绪早已飞到那间略显破旧的老屋,猜想着老母亲此时正围着灶台转,准备着一桌虽不丰盛却又精致可口的家常菜,以迎接儿孙们的归来。
是啊!回家的感觉真好!
每次回家,都是一种温暖的享受。虽已过惯了城里还算舒适的小日子,但却无法和乡村的田园生活相媲美,无法和回到母亲温暖怀抱相媲美。
一路上的奔波劳累早已被路边的自然风光所取代!山美水净空气好,鱼美肉肥人情足。
大约黄昏时分,我的车拐入了樟树路。看着两旁那一棵棵香樟树在秋风吹拂下,时而向我点头,时而向我送来几片微黄的树叶,仿佛在向我招手示意,迎接漂泊在外的游子归来……
这条樟树路对我们这里每个乡民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它是村里通往外面世界的必经之路,也是一条有故事的路。
相传,元朝末年,朱元璋和陈友谅两军相争,陈友谅兵败后其军师流落民间,隐姓埋名。军师取野鹤闲云之意,自称为“何野云”,何先生常年身披生满虱母的仙衣,外人见衣上虱母乱跳,便称先生为“虱母仙”。
虱母仙善卜天机,精通玄学,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晚年行走在潮汕大地各处,为人营造墓葬,或对一些风水墓地,题联相赠。如其对潮阳郑氏神山三世祖,在南山金七姑的回龙顾祖的墓地,就题联“龙虎伏降常不老,子孙拜扫永无疆”的联句,郑氏后代,总是津津乐道说其地“籍非其地为南山之领袖,何以见赏于神仙乃尔乎!”
一日,虱母仙云游至一陈姓家中,主人邀其看家中风水。虱母仙指点先修路,种樟树,再修缮祠堂,后代子孙兴旺发达。
进村的樟树路就是当年在虱母仙指点下修整并栽种的樟树村道,这是条实实在在的千年古道。不管朝代如何更迭,时代如何变迁,山移水改,古道依然盘卧在村口。只是当年的樟树早已不知何人因何原因被砍伐了。
这些已是多年前民间的传说,祖祖辈辈这样口口相传下来。

在我的记忆中,很小的时候,村口处还屹立着一棵需两三人合抱的枯樟树桩,依稀印证着樟树古道的历史。树桩的边上竖着一块写着“古树伯公”的石碑。石碑立于何年,由谁所立,已无从考证。每逢初一、十五或时年八节,村里的妇女总要到古树伯公前奉拜祈求平安,场面很是热闹。
每每这时,也是我们小孩子最开心的时刻。我们时而围着树桩爬上跳下,时而隔着树桩互相追逐,你躲我追、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有时难免要碰倒供奉伯公的供品,惹来大人们的大声怒吼。这时孩子们便连忙在大人的指教下向古树伯公下跪赔不是。
有一次,我被同伴追得太紧,情急之下直接跨过伯公碑。小孩子,哪顾得上向伯公磕头赔罪。当天晚上回到家里就开始发起了高烧,半夜还说了一堆对不住伯公的糊话。母亲听了,很是担心,逼问我在哪淘气,做了什么?我道出了实情。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在邻居老人的教导下带上“三牲五果”到伯公面前赔不是,并从伯公香炉中求得一撮“香墟”。
回到家,母亲把“香墟”倒在碗里,用清水拌匀。在母亲的威逼利诱下,我喝下了半碗香墟水。剩下的半碗实在喝不下去。突然,一阵干呕,把刚喝进去的又全部吞了出来。
我身体虚弱,没有一点精神,又昏睡过去。约摸过了一个多小时,我被饿醒。一睁开双眼就找母亲要吃的,竟然忘记自己是个发高烧的病人。母亲看到我起来想吃东西,心里高兴起来,嘴里却念叨着“伯公开恩开赦”!
现有的樟树,据说是上世纪60年代所种。反正在我出生之前已经有了。虽在路边,却是老人小孩的开心乐园。
从我记事起,樟树下一年四季总集聚着很多人,或谈论时政,或讲述旧时经历,成了村里的议事广场。有时还夹杂着几句小孩不宜听的“段子”,也有因某事争吵不休,抑或又传来阵阵的哈哈笑声……

正月十五元宵节后,樟树村里的人们就开始忙碌起来了。一年之计在于春。先是拔蒜晒蒜的,再是种花生的,接着便是春耕插秧的。
蒜头,是我们村的特产。或许是土壤的优势,抑或是我们村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周边各村落虽或多或少都有种植大蒜,但个头、口感就是不及我们村的蒜头好。个头大的蒜头有碗口那样大,拔回来晾晒,从樟树旁的路边一直延伸到村后的蒜场。人们不约而同地把最大最好看的蒜头摆在路边供他人点评,一个方块一个方块的仿佛接收首长检阅部队。
拔完蒜,蒜垄除去杂草后重新修整一下就成为了花生垄。种花生可有意思了,“3-2-3”法则,即花生垄上每行挖三个洞,两旁两洞各种三颗花生米,而中间一洞只需种两颗。参与种花生的另外福利就是边种边偷吃花生种子,这几乎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有一年我偷吃了花生米,导致花生种子不够用,被父亲追赶过好几百米的田埂。父亲的“刻意训练”,练就了我的百米跑的成绩在读书期间一直保留在12秒内。
村里人有个习惯,不管农活再忙,只要经过樟树下,就会停下脚步逗留片刻,抽袋烟,歇歇脚。樟树下就是大家上工下田最好的中转站。
伏夏时节,正是农忙时节。每年的这个时候,不管大人孩子都要出门干活。村民们把从花生地里拔回来,一捆捆花生丛倒放在路边晾晒,边晒边搬到樟村下阴凉处摘花生果。自家几口人互相比赛摘花生的快慢,各家各户也是暗自使劲,争先恐后,生怕落后。一时间,樟树下又便成了竞赛场。
大人们的竞赛场,小孩子们总不太理会,他们却有自己的竞赛——抓蝉。六七月间,知了爬满了树,我们有的爬上树杈抓,有的自制简易工具,印象深刻的莫过于用竹竿绑上一圈铁丝,在铁丝上缠上有黏性的蜘蛛网,这种最实用。
抓来后相互比赛谁的叫声大,谁的好听,有时也会相互不服气而吵起架来。这时在场的大人总会先拉开自家的小孩并批评教育,引导互相互让。这边刚劝完架,那边已和好如初。
樟树村的秋冬季,留在我记忆中似乎比较少,或许是我心性不喜秋冬季。有人说,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在我的印象中,秋季是最难熬的。
那时,只要夏季的农忙一干完,父亲便离开家,到深圳去打工,有时母亲也会跟着一起去。家里的一切都暂时交给祖母和我打理。祖母是个特别仁慈的老人,她负责给我们兄妹弟三人洗衣做饭,其他都是我这个做大哥收拾。
记得那时我已经上了初中,每天骑车五六公里到镇上中学读书。祖母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每天上学前总会叮咛我们要好好读书,听老师的话,不要和人吵架……
每天总唠叨个不停,并陪我走到樟树下看着我骑远了才回去。有时我放学晚了,祖母会在村口樟树下焦急等着我。我远远地就能看到她那有些驼背的身影……
这种光景一直维持到我考上县里的高中。高中那几年,我回家少了,每次回来,祖母都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给我吃,临走也会塞给我很多东西。
那时,我总嫌她烦,甚至我还大声凶她。可是祖母还是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后,直到我坐上停在樟树下的中巴车远去……
那年冬天,我放弃大学生活,应征入伍。临行前,在村口的樟树下,母亲专门到伯公面前求了“香火”,祖母也不知何时在村里古井沿抠了一小块“井土”,两人神秘地把两样“宝贝”合二为一,装在一个精美锦囊里。
我虽然嘴上笑她们迂腐,但还是默默地接过锦囊装在随身背包里,我知道那是祖母与母亲让我记住家里的亲人和我熟悉的村庄。其实这正是一片浓浓的乡情。可谁曾想,那一次竟是我和祖母的永别!
再后来,每每看到那个精致的锦囊,香火和井土依在,祖母却已作古。樟树下告别祖母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
今天,重回故乡,物非人亦非!
时隔多年,那棵载着儿时快乐的樟树桩早已不见。古树伯公碑被村民请进了伯公庙,并塑造了伯公“金身”,供村民们敬仰。
前些年,村里被上级评为市级“美丽乡村”示范村,村口处还修建成樟树主题文化广场和体育健身场。
车到村口,不远处的篮球场上,少年们正在竭力拼抢着;边上的乒乓球台有两位老者正厮杀得难解难分;年轻的少妇手持饭碗追着蹒跚学步的儿子喂饭;邻家女孩正在翩翩起舞……
一时间,我有些错愕,真有唐代诗人贺知章笔下“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错觉。
我在的记忆里关于樟树下的旧事很多很多。不知不觉间,我已把车停靠在离家不远的水泥空地上,听到动静的母亲也已快步迎过来。见到年迈的母亲,我的热泪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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