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
看着睡得像头猪,鼾声阵阵的老公,我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他每次都这样,和我说着话,聊着天,就睡着了,还不等我把话说完,把该扒的扒完呢。
我睁着眼,望着带有丝丝光亮的天花板,睡意全无。翻来翻去,睡不着,就是睡不着。我觉得肯定是老公鼾声太吵了,我就使劲把他鼻子捏了捏,他终于安静了,可我还是睡不着。
天冷了吧,睡不着,晚上还事多,总喜欢上厕所。其实并不是很憋,很奇怪的感受,明明我没有强迫症呀。
我蹑手蹑脚的打开门,披件衣服就出去了,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我忘了要干嘛,就咕咚咕咚抱着水杯狂喝起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惊觉了婆婆,她出来上厕所,我小声问她怎么还没睡,她说睡不着。
我们彼此的屋里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婆婆年纪大了,晚上睡眠少,精神的很,可我这么年轻,白天还上班,应该很瞌睡呀,想不通是为什么。
我躺在床上,睁眼闭眼间一片漆黑,这是怎么了,睡不着,我该去吃点安眠药吗。应该不至于吧,对,药物会产生依赖性。
我抓抓乱糟糟的头发,心里烦闷不堪。婆媳不合?没有,我和婆婆关系好着呢。家里经济负担太重?没有老公一个月几万,足够开销。孩子不听话?没有,娃们都大了,学习年级前十。这么幸福的生活,有什么可让自己睡不着的呢。我努力思索着,回忆着,似乎没什么,可又想起不间断的出现在脑海里的一些画面。
今天下班回来,婆婆兴致冲冲的告诉我,十一号楼二单元那个张阿姨的儿媳妇和儿子闹离婚,已经回娘家了,分居。
我好奇的很,前几天还听说婆媳俩关系好着呢。怎么说离婚就离婚,现在的年轻人太不稳重了,孩子都三个了。
婆婆见我很感兴趣,放下手里正在刮洗的山药,穿着围裙,坐在脱了外套准备洗澡的我身边,开始了唾沫横飞的故事。
原来是因为张阿姨在外面听到风言风语,估计是儿媳妇传的,说是张阿姨在家很懒,不做饭,不洗衣服,还不上班,天天只知道玩,出去打牌。张阿姨自然不高兴了,这样让自己在外面那群老友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于是张阿姨就质问儿媳妇,儿媳妇反而脸红脖子粗的责备张阿姨在外面说自己花钱大手大脚,每天只知道上班,孩子们都不管,有钱拿回娘家,只花儿子的钱,意思是吃里爬外。
这下婆媳俩矛盾就出来了。扒婆们谁都不嫌事多,反而给张阿姨出主意让她找儿子做主。
妈妈和媳妇同时掉进水里,该先救谁?儿子烦恼极了,随口说了句,母亲年纪大了,有些糊涂,让着她点。儿媳妇一听,就觉得男人是向着婆婆呢,二话不说回娘家了,闹起了离婚。
可怜三个孩子在家没人管。因为张阿姨也生儿子气了。那些扒婆们说“你儿子这是嫌弃你年纪大了,老糊涂了,还能是啥,吃闲饭呗”,张阿姨心里越来越气了,闹着嚷着要去上班,不在家帮忙带孩子了,搞得儿子只好请假回来带娃。
这叫什么事?一向事业有成的儿子,反而在家待业。风光无限的张阿姨出去在饭店干起了打杂的活,儿媳妇在家一把鼻涕一把泪。三个娃子哭闹着要妈妈和奶奶,瘦了一大圈,学习也下降。
好好的一个幸福家庭四分五裂。我缩着脖子,把胳膊埋进了被子里,外面可真冷呀,鼻子有些不通气了。我可得把自己照顾好。
前阵子,疫情期间A区的一位老奶奶有些不太舒服,儿媳妇找小区管控疫情的人拉进了医院,后来是普通感冒,没多久好了。儿媳妇又费心巴力的包着车接回家,因为疫情期间,坐公交不安全,毕竟老奶奶年纪大了。
后来疫情结束了,老奶奶照例出去晒太阳,和扒婆们互谝,说起了这宗事,扒婆们唧唧歪歪的说“你儿媳妇估计早就看不惯你了,明知道那个疫情有多危险,还把你往医院送,估计早就不望你好了吧”。
老奶奶回到家里,就和媳妇吵翻天,闹着要回老家住,死也要死在老家,任儿子再劝也没用。没办法只好依了她,不然气坏身子,生了病,去医院人受罪,钱吃亏。
说来也是怪,老奶奶回到家里,身体挺硬朗,儿子隔三差五回去看。可突然还是猛不防的去世了。大热天,身子都臭了,儿子儿媳妇哭死了,还被亲戚朋友责备不孝,哪怕后事大操大办了,还是在小区抬不起头,总被别人指指点点。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有了丝睡意。瞌睡了,可有了便意,得去解决一下。
晚餐在婆婆的照顾下吃了很多的山药排骨,喝了很多汤。说实话,婆婆经常做排骨汤,基本都是配着萝卜,莲菜,因为老公爱吃,可我最爱的山药却很少做,不知道是刮得什么风,无所谓,她对我好就行了,要求不高,也不多想。
叮咚,已经浅睡的我被一条消息惊醒了,是楼上的儿媳妇,小爱,和我差不多,所以就加了微信,偶尔聊聊天。
她在微信里问我今天你婆婆有没有给你做好吃的。
我一头雾水,敏锐的直觉告诉我,婆婆今晚的表现是有“因”的。
她告诉我,她家婆婆回家,特意在她面前夸赞了我。
我脑袋里飞快的回转,想起了前几天她家婆婆遇到了我的事。她告诉我,我婆婆说我每天都很忙,没时间带孩子,家务都是她做,生活费都是她出,很累之类的。
我听了,心里一惊,每个月虽然我上班很辛苦,但从不抱怨,会给婆婆买贵重的衣物,我自己都舍不得买,买菜啥的都是我回家骑着车带回来的,电费煤气费都是老公出的。
我正准备大肆吐槽一番,却看到她家婆婆的眼睛转个不停,我是做销售的,所以对人心里比较了解,她每天都和婆婆在一起,很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这也是做销售的基本课,得从客户的话里话外分析,客户的顾虑,真正的着力点,以此达到成交效果。
我嘴里就随意的夸着婆婆,她对我可好了,一有时间就做我爱吃的,排骨汤几乎都没有断过,每个星期都有。家里家务都是婆婆做的,我就很享福了。说完,我忍不住扫了她一眼,感觉可能话不投机,她离开了,庆幸我逃过了一劫。
在小爱的嘴里我知道她婆婆也是个精明的人,小气,把钱扣得很死,嘴上说就一个儿子,以后我的都是你们的,带娃的时候会说出去挣钱,花钱的时候又抱怨没钱。所以只出张嘴,就可以把人哄得团团转。
我发了个笑脸,告诉她晚安。我其实并不瞌睡。脑子里愈发清醒了,在外人那里不能多说,熟悉的不熟的,稍不注意就会成为别人无聊的谈资。
明明是无足轻重的随口一言,在扒婆的眼里,就成了特大消息,左添一言,右加一语。无事也会变成有事,小事也会变成大事。她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把她们所羡慕的都通过语言的力量去摧毁,使它们土崩瓦解,然后成为新的谈资,孜孜不倦,以此为荣。
在被窝里安静的暖了好一会,鼻子已经通气了。睡意也愈来愈浓,我打了个呵欠。老公转过身来,抱住了我,让我顿时温暖许多。
幸好他睡了,我没有把那些该扒的话扒完,我离扒婆也就只差一步了。以后一定要改正,希望上一辈的扒婆的“爵位”不要沿袭我们下一任的身上。
前几天,婆婆扒过王阿姨老公因为过度肥胖血压高,血脂稠之内的。我摸着老公的圆圆肚子,寻思着明天该提醒他减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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