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儿如一朵小雾稳稳地停在半空,蚂蚁摇头晃脑,捋着触须,猛然间想透了什么,转身疾行而去,瓢虫爬得不耐烦了,累了,祈祷一回便支开翅膀,忽悠一下升空了,树干上留着一只蝉蜕,寂寞如一间空屋,露水在草叶上滚动,聚集,压弯了草叶,轰然坠地,摔开万道金光。
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这样想过之后我安心多了,眼前的一切不再那么可怕,比如你起早熬夜准备考试的时候,忽然想起有一个长长的假期在前面等待,你你会不会觉得轻松一点,并且庆幸并且感激这样的安排。
母亲知道有些事儿不宜问,便犹犹豫豫地想问,而终于不敢问,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没有答案,他料想我不会愿意她跟我一同去,所以她从未这样要求过,她知道得给我一点独处的时间,得有这样一段过程,她只是不知道这过程得要多久,和这过程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坐在小公园安静的树林里,我闭上眼睛,想:上帝为什么早早地招母亲回去呢?很久很久,迷迷糊糊地我听见了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
母亲生前没给我留下过什么隽永的哲言,或要我恪守的教诲,只是在她去世之后,她艰难的命运,坚忍的意志和毫不张扬的爱,随光阴流转,在我的印象中愈加鲜明深刻。
就算我们连丑陋,连愚昧和卑鄙和一切,我们所不喜欢的事物和行为,也都可以统统消灭掉,所有的人都一样健康、漂亮、聪慧、高尚,结果会怎样呢?怕是人间的剧目就全要收场了,一个失去差别的世界将是一潭死水,是一块没有感觉没有肥力的沙漠。
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
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
但是太阳它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辉之时。那一天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有一天在某一处山洼里,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蹦的孩子,抱着他的玩具。
当然那不是我,
但是那不是我吗?
——《我与地坛》
多年以后,才听一位无名的哲人说过:危卧病榻,难有无神论者。……在命运的混沌之点,人自然会忽略着科学,向虚冥之中寄托一份虔诚的期盼,正如迄今,人类最美好的向往也都没有实际的验证,但那向往并不因此消灭。——《我二十一岁那一年》
我想倘有来世,我先要占住几项先天的优越:聪明漂亮,一副好身体。——《好运设计》
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你能创造这过程的美好与精彩,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你能够镇静而又激动地欣赏这过程的美丽与悲壮。——《好运设计》
母亲离开的太突然,且只有49岁,那时,我们三个都被这突来的厄运吓傻了,10年中谁也不敢提起母亲一个字,不敢说她不敢想她,连她的照片也收起来不敢看。——《老家》
我所能做的唯一见证是母亲对父亲的缺乏浪漫,常常哭笑不得,甚至叹气连声,但这个男人的诚实厚道让他信赖终身。
母亲去世时,我坐在轮椅里连一条谋生的路也还没找到,妹妹才13岁,父亲一个人担起了这个家,20年,这20年,母亲在天国一定什么都看见了。——《老家》
我想那就不必再去地坛寻找安静,莫如在安静中寻找地坛。……我已不在地坛,地坛在我。——《想念地坛》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