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 刘拓离开已经四年了, 从刚开始得知他在四川甲扎尔甲山洞窟考察壁画摔下去重伤后去世的消息, 他才31岁, 我比他小一岁,真真是同龄人, 麻木到失去感知能力,接下来的时间里,大量的 文博人士转发他去世的消息, 我逐渐意识到,他真的离开我们了, 那段日子,像钝刀子割肉的消化这些信息, 将近一年半左右的时间,我都很颓丧, 完全走不出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慢慢恢复正常. 自己也能接受这个事实, 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是每年他逝去的日子,会有一大帮朋友们想念他,以及在他的微信公众号“白果的游记” 推送纪念他的信件.
直到他去世的第四年,我才有勇气提笔回忆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 .
真的很想刘拓.
我无法想象他的父母以什么样的心情去见刘拓最后一面,以及在四川的葬礼.他父母是非常知他懂他欣赏他并尊重他的人 , 从流传出来他父亲对儿子去世的看法,孩子栽在自己所钟爱的事情上,也是一种归宿. 拥有这样认知的父母,是做子女的幸运.
刘拓生前并不是一个喜欢在媒体曝光的人, 他太年轻,心思纯粹简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混迹在文博各类群里接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而引发其它的争议 , 被有心之人截图断章取义.如果只看截图,会产生很多歧义,而与他交好的朋友, 基本都是知道他的性格,为人,以及治学的严谨和对生活一丝不苟的热爱, 他毫无防备的与人交集,饱受了太多有心之人的争议,同时,他太过耀眼, 在90后同龄里,可以说是天花板级的存在.
印象里,他读书读了好多年, 旧石器方向硕博连读,去世前一年才博士毕业. 精力旺盛,平时不冒泡的时候,基本都在专心忙自己的事情,或者刷地图,出游访古.按时下流行的话说,属于老品种的特种兵了. 在旅行还没有现在发达的日子里,他就是我们时代里的伊本·白图泰.能够与他在同一年龄圈,是我的荣幸,与他的识认和交往,拓宽了我们同龄人之间的视野和见识. 就连我身边的长辈老师们,都很欣赏他的勇气和胆魄.
刘拓喜欢植物、地质、古生物、旧石器、在校期间发表专业论文12篇, 毕业后在兰州大学教书,还写了一本《阿富汗访古行记》,当时我跟他说“写得很有趣,我和夏天都很爱读” 他回“ 谢谢! 挺无聊的书” 对自己从不自视甚高, 这与文化圈中的老中青年人的冷气与刻薄小性,完全成反比. 我甚至期待他写伊拉克访古行迹, 他回,本来想写的,现在没啥心情了.
我查了一下,才知道他已被几个结下梁子的“朋友”, 在网络上不断散播 一些过往 口不择言的言论, 聊天群断章取义的截图 四处散播, 投诉到他工作的单位,严重影响到他的工作 . 我有时候会惊讶于刘拓怎么毫无戒备心. 也不怎么为自己辩解, 直到他后来不胜其烦,设置朋友圈和微博,仅好友可看,这种情况才逐渐好转. 过往的事情已经被很多有心人截图保存过了.每次都拿出来说道.甚至在他去世后,网络上都还有好几波人对他口诛笔伐.
诶,积点德,做个人吧,这些对他心怀怨恨的人,其实也是文化圈里比较有水平的青年人. 说实在的,人心难测, 见识到了有文化并不等于有素养,一点小事记恨成这样,毫无心胸, 这些人连刘拓死后都如此刻薄,让我对人性刷新认识, 我对文化人真是刮目相看. 不仅傲慢,而且小性. 毫无气度与涵养.
真正成熟人的,会心怀宽容, 连自己都不一定能认识全自己是怎样的人,又怎么能通过网络片面的妖魔化他人. 这种认知每天都发生在网络上. 心智成熟的人,都选择了闭嘴.
疫情期间,我戒了微博,往后的几年里,几乎没怎么登过,也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因年龄相仿, 比较能互相理解彼此的心境, 他过往在一些群里的言论,我并没有关注, 倒是很喜欢他的朋友圈分享的访古行迹, 看到了会随手点个赞.
我感受到的刘拓,是一个纯粹、优秀、精力旺盛,喜欢出汗,身上随着备着一条毛巾擦汗, 简单率真的同龄人, 与他相处过,会发现他其实一点不傲气,甚至有些孩子气. 不太会为自己辩护,真正有自己事情要专注的人,是没有时间停下来与人辩论耗费大量的精力的. 除非本身就很闲.工作和生活不饱和,经常摸鱼,可以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关注他人身上.争论他人是非.
人如果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时间有多宝贵
把注意力都花在别人身上
除了收获到争论的快感
将别无所获
有时候甚至会担心他口不择言会惹祸上身. 勇气和胆魄更是不在话下, 伊拉克、加沙、阿富汗、黎巴嫩 叙利亚他都敢去, 不断突破我的认知和上限. 虽然我的出行与他有一部分重叠,但作为女性,行走这些地方,存在诸多不便, 有些也是量力而行, 在我心里, 刘拓是一个前途无限光明的同龄人. 有很多地方值得我认真学习.
2018年4月26日,我们一起参观人民广场的上海博物馆 ,刷了绘画馆,一边走,一边看画旁边的书法, 很多书法字迹够潦草,他能一 一 念出, 比我看得细多了. 那会我对绘画兴趣一般,绘画上的题跋看得好累. 他一念,我又增加了些兴趣.
看完书法馆, 一同前往上海火车站,在肯德基点了个套餐后,就上了去苏州的高铁,一同去艺圃赏园林,恰逢艺圃蔷薇花盛开 ,他真的很会玩, 总是能卡着景点最优时间段出行. 他中亚行走时,是在斋月期间,做计划很周全,并不是那种粗线条的男生.
赏艺圃期间,他简直是拍照狂人,甚至还哼起一段牡丹亭. 我们聊到张充和的山坡羊颤音部分.
他不仅仅涉猎他专业以内的部分, 对古建,对戏曲,书法、绘画、青铜、只要是文博相关的内容,他多少都涉猎的程度不低,非常博学.
最近我走了晋北古建筑,突然有点理解刘拓只要一放假,或者没课时,就往太行山里的一些古城村落到处逛, 直到现在,我对他的渊博的知识体系和丰富的见识的了解,也还尚在浅水区.
刘拓的生命如流星般划过,却在我的心里划了一道痕迹. 在未来的路上,少了一个相知的同龄人. 这世间有多少离别,是没有长亭外,古道边. 有的只是突然某一天,群里的一条简讯和互相的核实. 那个躺在微信好友里永远也不会再回复你的姓名.
2021年8月在南山博物馆看叙利亚的展还跟他聊着呢, 没曾想2个月后,就天人永别.
当我知道他离开时,难过到失语,趴在陈先生肩膀上. 那一刻, 我们都为一个优秀的同龄人离开了而感到难过不已.
刘拓逝世于2021年10月26日,年31岁,毕业于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毕业后在兰州文理学院旅游学院担任副教授,生前行走了30多个国家和国内将近700个县,到访200余处世界文化遗产和1500余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用最短的时间活出了普通人几辈子也活不出的视野, 人生密度相当之高.
我们真的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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