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筑梦者
接到张主任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那时我正在准备晚餐。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我们在尽全力救治每一个人。”
“这个比较特殊,我劝你还是过来看一下!”
我挂断电话,驱车赶到市中心医院。如今这里成了接受世纪大地震重伤员的主要医疗驻点。所有医护人员24小时轮流值班。大厅里一片混乱,充斥着嘈杂的声音。
我换了衣服,敲了敲张主任办公室的门。
“来得正好,先给你看看这个!”他起身说,打开电视,给我播放了一段经过剪辑的视频——波多黎各海岸火山群喷发、菲律宾海啸造成50万人遇难、日本大地震、西非埃博拉疫情持续蔓延……惨绝人寰的画面让我马上联想到人类濒临世界末日的情景。
“这么跟你说吧!”张主任解释道,“2012年12月1号,人民日报刊发了一篇评论员文章,其中报道了科学院经过多年的研究,基本确定了一个重要的事实,我们的世界其实是由梦境设定而成,就像一个虚拟的程序之类……”
“这个我了解过了,难以置信却不得不承认。”我说,“关键是谁做的梦,我们没有任何线索……”
“既然如此,你先跟我过来。”张主任打断我说。于是,我跟着他走进隔壁的重症监护室,狭小的病房里有不少人围在一个周身插满导联线、戴着氧气面罩的老人的病床周围。我在想是什么特殊人物,受到如此重要的待见。
张主任给我介绍了其中几名政府要员,然后指了指床上的老人。
“他在影响一切!”张主任面色凝重的说,“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一旦这位老人死去,我们的世界就要崩塌了!”
我大惊失色的看着他。
“也就是说我们活在他的梦中,虽然这位老人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可一旦宿主在自己的梦中死去,梦就会惊醒,那样我们的世界将不复存在!”张主任说,“现在他性命堪忧,所以最近才天灾人祸不断。”
“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别人?有什么依据吗?”我难以认同他的说辞。
“……具体无从考究。政府下发的通告,不属于我们的职责,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名现实世界梦魇的宿主,我们姑且把他称之为筑梦者吧!无疑等同于上帝的存在。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全力救治这名老人,这可能关系到整个人类文明的延存!”张主任说,“他的右肺叶刺入一根长约5厘米的钢筋,目前手术风险很大,我考虑等他生命体征稍微稳定之后,再将他体内的钢筋取出。到时我希望你能担任我的麻醉医师和助手。”
我看着监测仪屏幕上病人极不稳定的心率频谱,甚至不敢确定他是否能活过今晚。这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老人,稀疏的头发已经斑白,大约65岁上下的年纪,面容憔悴,深陷的两颊,白色的毯子裹出他形同枯槁的身形。此刻,他正安详的躺在病床上。
“我们暂时还没有告知人类委员会,所以有什么困难尽早跟我们提,这次全得拜托您了!”一名官员握着张主任的手说。后来我才知道,这些人居然是国务院的特派专员,可想而知这件事非同小可。
“他的伤情日益加重,不能再拖下去了。”两天后,张主任决定冒险一试。我马上组织人员准备这台手术。
“您有多大把握?”在消毒间穿戴手术服的时候我问他。
“事关整个人类文明的延续,尽力而为吧!”张主任说。毫无疑问,张主任是这里最优秀的外科主刀医师,我却第一次看到从他眼神里透露的紧张情绪。一切准备妥当。
“我有点紧张!您说要是万一……”
张主任没有说话,护士给他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一层细密的汗珠。
病人被推入手术室,张主任随后跟了进去。
房间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我扶着墙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看到对面在建的商场大厦轰然坍塌了一半,人群尖叫着从腾地而起的烟尘里跑出,又将有人在灾难中丧身,而心电监测仪上老人的心率显示则变得及其微弱,危在旦夕。
那是大地震的余震,没想到这么快波及到了这里。
接下来的手术几乎在余震断断续续的晃动中进行,几个小时的奋战结束,手术出奇的顺利。余震已经停歇,尽管老人还没完全脱离生命危险。
“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张主任脱下手术服,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整个人几乎瘫软虚脱。
好在两周后,老人伤情好转,意识逐渐恢复正常,性命无忧。
国务院发来贺电表示庆祝。
“看来,他的梦境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陪同张主任查房时,电视里正在播放埃博拉疫情得到有效控制的消息。
半个月后,老人能进少许软食,但身体还很虚弱。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历经温比亚大海啸肆虐的马来西亚民众开始在千沧百孔的城市重建家园。
三个月后,老人气色明显好了很多,我想他甚至可以下床走动了。
这时我才知道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建筑工人,膝下无子。
“那次地震毁了我的一切,我从脚手架上摔下来,那可是在四层楼的高度……”他还在念叨着他的经历。
“我想政府该好好赡养你了。”我说。
这期间,医院仍有不少伤员送进来,但随着老人逐渐康复的身体,一切都开始好转。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年。
“您气色恢复得不错,要不要出去散散心?”我推来轮椅问他。
“嗯,也好!”
今天天气还不错,阳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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