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蹦喜欢玩“哆啦A梦的牧场物语”，问：“是不是锄一下地，地就会是一个正方形？”午后，晴空一片，天蓝得仿佛人类从未出现过。我带他走到杂货店买了一个小铁锄，锄把一尺长，锄头十来公分。回来的路上，有一个老奶奶摆摊卖针线，我蹲下来挑了一个沙包。
我们一路商量要在地里种什么。一会儿樱桃，一会儿胡萝卜。他把锄把捏在手里，低着头看来看去，说：“哎呀妈妈，我都迫不及待想要锄地了。”
楼下有一小块几乎被物业废弃的地，今天被命名为“仝慕陶牧场”。我划出三尺见方给他翻。蹦蹦半蹲着，一锄头甩下去，地上只有一条月牙般的划痕。我说：“你看，真正锄地不会一下子一个正方形的。”他吭哧哼哧锄了半天，然后发现没有种子。
“妈妈你去门口买个桔子，吃掉桔子后，把里面的种子埋起来。”
“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没事的”……
僵持中，我爸下楼了，说要去买菜，我让他捎回一些桔子。完美！
桔子很快种好了。农闲时分，我俩开始玩沙包。隔着五六米互相扔，谁被打中谁输。输的要给赢的捡沙包，还得继续被扔。蹦蹦跑得脸一片红一片白，一阵喊一阵笑，最后躺地上哈着气动弹不了。好像我小时候也这样过。
旁边一个小姑娘踩着平衡车，晃悠来晃悠去，眼睛一直往这边瞄。我问她：“要不要一起玩？”她低头说：“好。”三个人怎么玩呢？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一个人站中间，两个人站两边，中间被打中就输还是怎么样……艾玛，忘了，手机上查了一下，看不懂。我们就瞎玩儿，一会儿他俩一队被我扔，一会儿他扔我们俩……就这样玩还玩了半天。
歇会儿吧。蹦蹦带小姐姐跑去他的牧场，并想要再种一些。我上楼到家找了一个双槽饼干盒，这样就可以一边装桔子，一边装桔子皮。有的桔子一颗种子都没有，有的有好几颗，吃到种子的人就像中了大奖一样喊“耶”。后来我们应该是种了二十几颗。
“种完了天不下雨，桔子就不会发芽。”蹦蹦开始操心天时，越来越像个农人了。
“那我们浇点水吧。”不知玩沙子的小喷壶还能不能找到——蹦蹦已经拿了把水枪下来，对准种好的方寸之地喷足水。大家拍手叫好！
小桔子很快吃完了。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只有水果会不会太寡淡。问小姑娘多多——不知不觉已知道她的名字——“你喜欢吃什么？”“桔子就可以了。”“辣条喜欢吗？”“喜欢！我最喜欢吃辣条了！”“你俩在这儿待着，我去门口买点零食回来。”我买了6包辣条，一包香蕉酥，一盒旺旺黑白配，5袋酸奶、一包怪味胡豆，三根烤肠。回去的路上碰到他俩，说是要去接我。
我们坐在台阶上开吃，靠着栏杆，一阵阵清风吹过，空气里充满了阳光、桔子、零食、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又一个骑着平衡车的小姑娘挨挨蹭蹭地挪过来，像是来找多多的。我说：“想吃什么吃吧。”她低头瞅着零食说：“我不用了。”我说：“你是不想吃还是不好意思？”多多说：“她不好意思。”我哈哈一笑，拿了辣条和酸奶塞她手里。她说完谢谢，然后跟多多分，说：“我吃俄罗斯这块，你吃印度这块……”我低头一看，才发现这种辣条一包分四小块，每一小块上面的图案都是一个漫画风格的地图。然后我也决定挑一个国家开始吃。
“我今天把我弟打了一顿。”
“你寒假作业多不多……”
“我上次请谁谁喝过酸奶，但是她从来没有请我吃过东西……”
“姐姐，我上中班了，你上几年级？”
“我二年级，她三年级。”
……
话题渐渐进入没有大人的空间。我插不上什么话，就低头吃香蕉酥，这是我小时候很爱吃的，现在每次吃都有点心酸。书上说，小朋友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还是太教条了些。真实的生活多么丰富微妙啊。我有时怪世界太可怕，有时怪自己太脆弱，更多时候谁也不想怪，就这么不知如何是好地活着吧。真想永远冻结于此，生命最后的记忆是和小伙伴们种地、吃零食，说一些无聊的淡话……再一抬头，眼前空无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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