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摘星文创 星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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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放晴的天空上，零星的乌云难道不应该被注意吗
老高今年六十八。
自退休之后，他便迷上了麻将，常与村里人搓一顿，时而赚些时而亏些，也不甚在意。
往年的初八是他们麻友相聚的日子，今年却有些不同。因着冠状病毒肆虐，这帮老头老太愣是在家里头蹲了半个多月。起初，被儿女们电话里的担忧感染，老高还是规规矩矩的，天天盯着电视关注新闻消息，等着警报解除。但时间一长，可憋坏了老高。
好容易听到了点疫情减轻的风声，他自然忍不住。不管消息的真假，也不顾老伴的劝阻，一意孤行地要出门。儿子女儿不在身边，老伴一人劝不住老高，只好随便他去。
到了村口的小卖部，那儿早围了一群人——一群没有戴口罩的老年人。老高见此，迟疑了一下，摘下了出门前老伴特意塞过来的口罩。反正疫情有所缓和，大家也都没戴，他干嘛做这格格不入之人，显得矫情。再者，就算真还有什么情况，也不至于真让他遇上。念及此，老高心安理得地加入了小卖部的谈话行列。
这群自以为是的村民，又怎么会想到他们现在的短浅目光在不久之后给自己带来了多深的苦难。
这次之后，仿佛小孩子尝到了偷糖的乐趣，老高出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也不再关注疫情，那似乎成了与他不想干的事。与老友们的交流也不仅仅限于小店前的唠嗑。村口的棋牌室不敢开，他们便聚在老板家中。不大的屋子里整日整日传出麻将的洗牌声。
你问他们戴不戴口罩？自然是不戴的，戴了多不方便沟通啊。
你问他们怕不怕被查？自然是怕的，但想到只是待在民宅里，便又多了些有恃无恐。
就这样过了些日子，一切都是相安无事的样。尽管老高日渐感到有些疲累，他也只当是许久未曾出门，又久坐了些才会感到乏力。
直到那天，老高觉得头脑有些混沌，测出的体温也有些偏高。可耐不住那颗想打麻将的心，他囫囵吞了几颗感冒药，便瞒着老伴又出了门。再之后，就是他突然昏倒在麻将桌上，被送去医院……
确诊为新型冠状病毒。
醒还过来的老高盯着报告单愣了好一会，才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拉回了意识。脑海里儿女紧张的声音、老伴担忧的神情一一闪过。
悔不当初。
有医生穿着防护服进来，老高暗沉的眼神倏地亮了。
“大夫！大夫你可千万要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以后一定听国家的话！一定积极响应所有号召！”
那医生显然愣了一下，护目镜后的眼睛里掩上了一层悲色。这些天里，老高这样的他见到了不少。
当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是他们，现在痛哭流涕追悔莫及的也是他们。这难道不是深深的讽刺吗？
医生简单安抚了两句，做了些例行检查便离开了。
老高从那个90后的年轻医生口中得知，在他们这群麻友中有一个人刚从外地回来——携带着病毒。一传就是一桌人，连带他们的家人也被勒令隔离。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持续不降的体温、越来越剧烈的干咳以及时不时出现的呼吸困难都让老高吃尽了苦头。那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只吊在嗓子眼，恍惚间老高觉得那仿佛是吊住了他的命，也许哪个晃神，他就能见着鬼门关。浑身上下没一处是有气力的，只觉得整日浑浑噩噩，像被浸在温热的水里，难熬，太难熬了。
好在老高的情绪稳定了些，难得清醒的时候，他会安静地看着医生护士奔波，听他们攀谈。亲眼看到忙碌的景象，亲耳听到最新的疫情，老高越来越漂亮为自己曾经的任性感到羞愧。
他从没好好想过，每天都有人因为病毒离开这个世界，而他们中，有多少是无辜的人，有多少还有亲人在家等候。他也从未曾知道，这群奋战在一线的白衣天使中，有多少不过是披上了白褂的孩子，又有多少曾累到晕倒在岗位。他们在用他们尚且稚嫩的肩膀，毅然决然地守护着病人，守卫着国家……
老高收敛了当时要出门却被老伴阻拦时蛮横的态度，老实地配合治疗。很快，他的情况有了好转，这期间，他的心态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知是在入院后的第几天，老高一睁眼捕捉到了一缕明媚的光。医院里还是忙成一片，医院外乌云渐渐消散，太阳躲在云层后，羞涩地露出一抹笑。
天快放晴了，但那残存的几片乌云也容不得忽视啊……
老高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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