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婚姻中没有了爱，没有了沟通，甚至没有了性，有的只是一方对另一方毫无原则的妥协和退让，到那时，爱情变成了什么？是服从、是奴役还是仅仅只是我们自己的不自信……
01
“盼盼，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李数数一边搅拌着碗里的面条，一边问。
“因为爱情，要给爱情一个甜蜜的归宿。”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那时候的我正和王发处在热恋中，一听到有人和我谈起婚姻，王发傻傻的笑容便自然地浮现在我眼前。
“那要是没有爱情呢？又为了什么？”李数数又往面条里加了一点醋，接着问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是想有个人陪吧，也许是想有个家，也或许是……”
“也或许是什么？”她赶忙追问。
"也或许是人都要结婚的吧，所以就结婚了呗。”我连忙往嘴里塞进了一大口面条。
李数数是我的同事兼好友，还是我的前辈。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才女，她最喜欢的就是李清照的词，什么“绿肥红瘦”，什么“雨疏风骤”，什么“知否，知否”，她可以信口拈来，毫不费力。工作上也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对我们这些新来的同事也特别照顾，我们都很喜欢她。
“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李数数突然说道，但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相当平静。
“什么？真……真的吗？”我惊得目瞪口呆，一口面条差点喷了出来。
“和谁啊？我怎么都没听说过你有男朋友，咋就要结婚了呢？"我瞪大眼睛问道。
她并没有回答我，只是将拌好的面条不紧不慢地塞进口里。
02
一个月后，李数数真的结婚了，公司的同事们都去参加了她的婚礼。那天，是我们第一次见到他的老公——李磊。
李磊高高的个子，大大的脑袋，带着一副黑边眼镜，透过镜片，眼角的皱纹依旧清晰可见。那天，李数数很漂亮，一袭拖地的白色婚纱，考究的造型将她的身材衬托的玲珑有致，她那头乌黑的长发高高地在头顶盘了一个髻，露出了她光滑细嫩的脖颈……
“都说结婚是女人最漂亮的一天，看来真没说错。”财务科的刘姐笑着说道：“没想到小李打扮起来这么漂亮。”
“哈哈，我看不是打扮的，是爱情滋润的。”采购科的王姐说完后哈哈大笑：“不过话说回来，她老公看起来比她大很多哦。”
刘姐拉住了她，看了下四周，确定没有旁人听见的时候才说道：“可不是，听说比她大10岁呢。女人啊，过了三十就不值钱了，小李今年都已经32了。不过听说她丈夫工作不错，好像是什么大学的教授。”
“哦，原来这样啊，男人大点也没事，更疼人……”
说完，她俩双双入席，我就坐在她们的旁边。
那天，李数数一直都在笑，比她以前每天加起来笑得都要多。但是她的眼神很少停留在丈夫的身上，除了司仪让他们互表心意的那一刻。
原来他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从认识到结婚，还不到三个月，算的上是名副其实的闪婚了。而且，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除了司仪安排的两人互动的节目之外，他俩好像没有太多的肢体接触。甚至在共吃苹果的那一刻，李数数也总是将手心向外推出，仿佛是在避免两人因为咬苹果而撞到一块儿，而李磊则全程将手背在身后，好像只有那样他才能安心地去咬那个苹果。只有那个苹果在空中不停地摇摆着，在两人的唇边晃来晃去。
那天，李数数喝了很多酒，她喝得很猛，笑得很大声，完全没有新娘该有的矜持。她让我想到了，我们大学毕业吃散伙饭那会儿，我们一个个都是这样放肆的喝酒，放肆的大笑，好像在对未来的一种宣誓，更像是在对一个时代的告别。
李数数婚后不久，就辞职了。她的理由是要留在家里备孕。毕竟她已经不年轻了，领导虽然对她的离去表示深深地惋惜，但还是批准了她的请求。
03
自从她离职后，我们便很少见面，大家都为各自的生活忙碌着。直到有一天，王发出差，我从客户那回来，正好经过她家门口，便给她打了个电话，约她一起吃晚饭。起初她有一些犹豫，后来说，让我等一下，5分钟后给我电话。
不到五分钟，她给我打电话过来，说让我在她家楼下的那家川菜馆等她，她很快就到。
我在那家川菜馆等了很久，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见到我后，大步走到我跟前，坐到我的对面，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刚把今天要看的书的内容看完，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怎么样，你们还好吗？大家都还好吧。”
“大家都很好，就是怪想你的。对了，你在看什么书啊，还是李清照吗？“
“诗词我早不看了，哪有时间啊。我在考研。”她仰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考研！”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音量，脱口喊了出来，“你现在怎么会突然想到要考研？”
“老李他们学校要招人，我的学历太低，所以争取拿个硕士文凭。然后就可以在他们学校工作了。”她说道。
“恭喜你啊，就快要当大学老师了，而且你们夫妇可以一起工作，真不错。”
“你想得美啊，我这样的，怎么可能教大学。”她满脸的不可思议。
“但是，你不是说你要考研了吗，等你拿到硕士文凭，教一个本科生应该够用了吧。”我好奇地说道。
“看来你真的不懂。”她解释,“就算考上了硕士，我也只能在大学里当个辅导员，管管杂物，或者到图书馆，管理一下书籍。”
“可你以前是我们公司的管理层啊！”我吃惊地说道，“现在居然要去打杂，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工作呢？“
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盯着手中的杯子，不停地将它转来转去。
过了许久,直到我们点的菜都上桌了，她才开口：”盼盼，我给你讲个故事。也许你就能明白。“
”上个月，李磊他们学校联谊，每个老师都带着自己的家属参加了。我也跟着他一起去了。和他们攀谈的时候，我才知道，一个本科的文凭在他们中间根本就不够用，他们随便一个人都是硕士研究生。那一刻，我觉得和他们比起来矮了一头。”
“我觉得这应该不是问题吧，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我说出去的话显得不那么确定了，毕竟我们不在那样的场合，"那你老公是什么态度呢？“我忙问。
”就是他让我考的。其实，我不在那个圈里，本来也没什么，但是我的学历却让他在同事们面前抬不起头。“
“那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呢？”我不甘心地问道。
"我……我怎么想重要吗？“她淡淡地说道。
“当然重要了……”我还准备说些什么，只见她夹了一块酸菜鱼，放在碗中，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好像并没有听我讲话。我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那晚，吃完饭后，天已经黑了，在月光的照耀下，我目送着她的背影，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越来越不想是她了。
04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又过了两年。王发已经和我和平分手了，他找了个地地道道的本地姑娘，开始了他跨阶级飞跃的第一步。他的离去让我看清了一些东西，同时，我也感到欣慰，还好不是结婚后的出轨，这样彼此间的伤害也可以降到了最低。
我无聊地翻看着朋友圈，许久没有联系的李数数发了一张她和孩子的照片，原来她做母亲了。照片上的她体态丰盈，皮肤白皙，孩子胖乎乎的笑脸也煞是可爱，她笑得很开心，嘴巴张得很大，牙齿全都露出来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福，远比在婚礼上的任何一个笑容都显得更加生动。
那一刻，我真心为她感到开心，甚至觉得当时她的闪婚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论是不是一个幸福的妻子，只是可以做一个幸福的母亲。
05
从那以后，李数数仿佛爱上了朋友圈，隔三岔五就会发出几张孩子的萌照，孩子一天天地长大，时间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流逝。我们都成了宝宝生命成长中的见证人。
那些时候，我仿佛明白了婚姻的真谛，也许它就是为了生命的繁衍，并为孩子提供一个健康成长的环境。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从来也没有在朋友圈中看过李数数和李磊的合影，但是我相信，他们应该都是爱宝宝的，也许这种爱，就足以让他们走完一生。
一天周末，我刚刚起床，忽然收到了李数数发来的一条信息：“有空吗？见个面吧。”
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安排，而且也好久没有和她见面，所以我回复了她一个笑脸，然后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
中午，等我到了约见的餐馆，她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比以前憔悴了很多。
我惊讶地问道：”你看起好憔悴啊，完全不是照片上的样子。“
她一边帮我把空杯里填满茶，一边笑着说道，“傻妞，你不知道有美颜这种神器吗。”
我一时语塞，坐下来，喝了一口她刚刚帮我倒的茶。
“你最近好吗？”她问道，“听说你和王发分手了。”
“那已经过去很久了，别提他了，已经翻篇了。”我本来想很轻松地说出这句话，有意扯动了一下嘴角，却觉得异常地僵硬。
“别说我了，你呢？怎么样？感觉你现在挺幸福的，天天和宝宝在一起。”我故意叉开话题。
“是啊，孩子是上帝赐给我们的礼物，你们看到的只有他白白胖胖的微笑，可是谁又知道这一切背后母亲的艰辛啊。”她用双手搓着茶杯，两眼不停地盯着餐厅墙上的壁纸。然后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一脸严肃地说道：“你说，夫妻在一起，两年没有同床，算不算正常。”
我刚刚和到口中的水，差点喷了出来：“正不正常我不知道，但是网络上不是说过有那种无性婚姻吗？说得应该就是这种。”
“可我和他在有孩子之前，一切都很好啊，自从有了孩子之后，我们就没有再在一起了。”她淡淡地说道。
”原来你说的是你和李磊啊"我有点吃惊地问道。
“是的，每次他都说孩子太吵，第二天还要上班，所以每天晚上，就早早地在隔壁的房间里睡下了。”
我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只是想当然地说，“也许他真的工作太累了吧，毕竟他做得是一个伤脑的活。"
"可是那也是他的孩子啊！孩子哭闹，他不是应该也要哄一下的吗？怎么可以这样逃避呢？“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起初说他身体不好，又要工作，我也都理解。孩子长这么大，他就没有哄过一次。而且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分床睡的，其实我也不是一个欲望很强的女人，可是，我总觉得这样不是婚姻该有的打开方式。”
“我也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头。”我接着说道：“可是我毕竟没有结婚，你有没有向那些结婚的人咨询过呢？”
“别的人我没有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样的事，理解的人理解，不理解的人还要对你冷嘲热讽。”她说着说着，眼睛都湿润了
我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此时，菜都已经上桌了。我赶紧夹了一块肉放道她的碗里，连忙说：“赶紧吃，再不吃，就凉了。”
她拿起筷子，想去夹肉，但是又停了下来，过了许久，她接着说道：“我和我妈说过这件事情。”
“那她是什么意见呢？”我连忙问。
“她说婚姻哪有十全十美的，有了这个，就会缺少那个，至少我现在有老公，有孩子，就该知足了。”说到这里，她的话语里有些哽咽。
“那你现在还在考研吗？”我想转开话题，也许会让氛围轻松一点。
“现在暂时放下了，孩子没人带，我也没时间，今天和你吃顿饭，还是因为我妈在帮我带孩子。”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有没有想过再回来上班。”我试探地问道。
“回去上班。怕是不可能了，毕竟现在要照顾孩子，等孩子再长大点，可以上幼儿园了，我还要考研。
”那你就一定要考研吗？“我有点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但是李磊是肯定要我考的。”她话中有着些许的不甘。
“李磊，孩子，孩子，李磊。”我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我想要上班。”她眼睛中有了一丝的亮光，“只有上班的时候，我才感到自己有了被肯定的价值。”
“那就回来上班啊！"我忙说。
”但是李磊肯定不会答应。“她又把问题拉回了原点。
我默默地吃着饭，我发现她已经将自己置入了一个密室，她不自己打开门，没有人能走进去。
06
那天之后，我许久没有见过李数数，直到有一次在人才市场招聘的时候碰到她，我看到她手上拿着一大沓的简历，在每家摊位前驻足。我忍不住走了过去，和她打招呼。
“数数姐，你怎么在这？"
她低着头，声音低的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我离婚了。”
“为什么？”我连忙问。
“感情不和，一直分居，他提出来的。”后面那五个字说得特别慢，她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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