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的玫瑰
盛夏的傍晚是一天当中最惬意美妙的时光,空气中透出懒懒的闲散和诗情画意的遐想,特别是在这个依山傍水的小乡镇。
一天的尘嚣,奔波,劳累都可以随着斜斜的余晖和柔柔的微风慢慢地融化,消散开来。树上的知了偶尔也会鸣叫几声,但透出丝丝地气竭和力衰,倦鸟归林,耕牛回圈,劳作了一天的农人赤着膀子,把汗水浸透的薄衫闲散地搭在肩上,拖拖沓沓地向家里赶去,希冀着婆娘滚好的绿豆小米汤和煮得稀烂的豆角烩豆腐,这也许是劳累了一天最好的奖赏。孩子们还在田野里不知疲倦地疯玩着,用开满小黄花的蒿草编织着一顶顶的伪装帽。
田河乡是县71路公交车的终点站。也因了公交线的原因,乡中心便集聚了包括政府机关在内的大大小小的机构,卫生院,学校,派出所,供销社,农机站,粮所……,下班之后,人们经常看到那些吃皇粮的公派人员骑上崭新的自行车向家赶去,车把上挂一个象模象样的公文提包,那些住单身的男男女女或不愿回家以值班为名躲清闲的家伙便蜂巢出动各人寻各人的乐头去了。特别是那些有意寻个对象的青年更是骚动不安,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气味向瞄准的目标或准目标发起攻势。动物们一般是春天发情,而对具有高智商的人类来说,一年四季都是情欲勃发的好时光,况且夏天自有夏天的优势,那薄薄的衣衫,那外露的肌肤,那容易使人丧失理智的躁热的空气,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战场,多情的男男女女们,“莫负青春好年少,及至花发空嗟叹!”。攻击和占有是人类繁衍的原始动力,这一点我们和动物是相通的。
对于离乡中心更偏远一些的村庄来说,这里倒是繁华似锦的“大城市”哩!特别是到了赶集的日子,锄镰锨镢,驴骡牛羊,再加上形形色色,目的各异的赶集客,穿梭交织,熙熙攘攘,竟也有一派原生态的田园景象。
惟一不足的是人们的口袋里钞票还是少得可怜。时光虽然已经跨入了十九世纪的八十年代,从人们的穿着打扮和精神面貌来看,物资匮乏仍然是人们普遍的挂肠事。因此当那些需要置办点日用品的人走进供销社那悬着电风扇的两层大楼时,便变得小心翼翼,握着几角大钱的手在衣兜里瑟瑟抖动着,心里慌慌地计算着哪些东西是必须买的,既使买也要压到最低的购买量。是啊,要买的东西多着来,可兜里的钱不争气啊……
供销社在人们的心中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一方面它能提供油盐酱醋茶这些日用必需品,但另一方面那些花花绿绿的洋布,头巾和零打碎敲的小物件也着实撩人哩,要是能扯上块带碎花的洋布为自己的老婆做件衣服,还不把她美的在村里转圈圈哩,晚上还不由着自己在老婆肚皮上尽情的享受!庄稼人辛辛苦苦地在地里刨食图个啥呢,还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喝上口老烧挺尸哩,毬事不管!
庄稼人有庄稼人的活法,可公家人也有公家人的烦恼。当下,乡中学的语文老师庞万清就陷入了一个不小的烦恼之中。
庞老师是这田河乡最近崭露头角的才子,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写文章,尤以写诗擅长。在市县级的党报副刊上常常以笔名“耕耘”发表小诗,要不是他常去邮局兑领稿费,人们还不知道这“耕耘”就生活在我们这个偏僻的小乡镇里,和我们这些不懂诗为何物只知吃喝拉撒的俗物为伴呢!自从挖掘出了庞老师的“庐山真面目”,人们对他的认识也发生了不可思议的转变,原来那“元谋人”一般探出的大前额成了智慧的象征,那阔大的嘴巴和绿豆般的小眼睛按照一般意义上的审美标准应该是极不匹配的,但现在人们才相信了老话说的“异人异相”确非玄谈怪论。至于庞老师的嗜睡迟到和不按章程上课导致课堂秩序极度混乱的不务正业的表现,校方的批评明显比以前少多了,不知道是对“文人”放荡不羁特质的宽容,还是怕他一时性起在报纸上揭露一下学校的阴暗面而陷入被动有关。总之,校方站在全局的角度重新定义了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庞老师也无须再对自己的“不务正业”产生愧疚感,反而比之过去的举动更加放开了手脚。 据他的语文 课 代表反映,原来 在“耕耘≠ 庞万清”的 时候,课代表因庞老师不能及时上课而去宿舍提醒他的次数是每周三次,当“耕耘”的身份暴露之后,每周喊他的次数增加到了五次。
不管怎样,一个乡中学的容忍还是有的,特别是对一个能会写诗的小有名气的语文老师。再说,教学质量也并不紧迫,大部分的学生完成初中学业能升上县城重点高中的几乎凤毛麟角,何况有相当多的学生根本就没有上高中的愿望,家里人还等着他(她)们混个初中文凭赶紧帮着家里干农活当小工去赚钱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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