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在街头走一走----读《与你同行》

文|江晓白

曾期盼着有那么一个黄昏，夕阳西下，它的金红饱满离地平线只一线之隔，碎金碎银洒落整个城市，起风间，我裙裾飞扬，旁人的睐眼转瞬即逝。心情上下翻飞，与你走在古城小镇，高跟鞋落在地面，是羞涩的音符，也是暗自的欢喜。

你千里而来，我欣然相迎。我们在街头随便走一走。如果有片刻沉默，那是旧日的忧愁浮上心头，想着嗔怪却掩于唇齿；多半还是轻言交谈，寥寥数语间问安问好，权当世事遥远不话当年。

你眉间的沉稳是岁月的赐予。彼时的寡言少年，经过烟火，消磨于俗世，锐气尚在。不愿时光倒退，此刻的你呀，请允许我长长久久凝望。

我的言笑几多豁达，几多通透，又几分俏皮，几分从容。这也是光阴的累积。想要问问你，这样的我，可有抚慰你一路风尘？

夜渐深，街灯盏盏燃起，枉然如海。有红灯相迎，红灯相送，款款护持，盛大庄严，仿佛婚礼。

----可曾许我白首，与我结发恩爱两不疑？但愿，多年前你思及婚姻这座围城时，我是你想要携手的女子。

信步，边走边聊吧。要和我说说阔别的这几年，你的成长史吗？你是如何脱离樊笼，又是如何自勇自救，再到如今的昂首大步，要不要略略朝我展示？请相信，我会回你浅笑，回你鼓励和肯定，而不是年少时的嗤笑。----今时今日，我尚不是那心怀慈悲的菩萨，我只是，想用疼惜和宽厚，渡人渡己。

而我，当然不会向你絮絮叨叨，言婆媳相处，诉物价居高。那必然是俗气女子所为。我要给你说点什么呢？说我曾经只身重游旧地，黯然感叹人面不知何处去？说我曾站在地图前，蹙着眉换算，你我城市之间的距离？说我曾梦醒惊坐起，看风吹过窗台，忘了今夕何夕？不不不，都不会说与你知了。

----男子的和盘托出，可视作坦荡自信，那份神采飞扬，自有佳人倾倒；而女子，终究是要学会守口如瓶的，低头，敛眉，转身，向前。这份通透，需终生修炼。

我们会去吃一份宵夜吗？这座小城的街头，多的是烟火美食。不妨在喧闹的街市，来一点烧烤，或者啤酒？看你小饮几杯，看你志得意满，我由衷满足，满足于这盛世平欢，这旧友重聚。

我们会回忆起当年的分开吗，在你的微醺、我的颔首轻笑里？时隔经年，那些琐碎的错误，现在思及，还惊天动地、回天乏力吗？而那些，真的是“错误”吗？会不会是你约定冰岛，我记成福岛的阴差阳错中命运的捉弄？

大概，我们并不介意当年的结局。就像我不介意，你其实已经买好了深夜回程的票，你不介意，我曾并不频繁地看手机上的时间。我们可能，只是怀有一种期待。

心怀憧憬，在长长生命路的某天，我们曾相约同聊，聊理想、抱负，聊水星没有卫星是否孤独。至于那当年未曾走到底的爱，不会再去翻腾了。就此，仅此。----人生如果是一种囚，我们是狱卒，所有的枷自己背，所有的锁自己扣。

夜色渐浓，宴席尾声。我们轻轻拥抱，说了再见，你且离去，不要回头。而我，裹紧风衣，站在原地目送你，长长的目光，遥遥的相送。

----我是最佳导演，导出这一场相聚又离别的戏，你是那从未出场的主角。你的不远千里远道而来，我的欣喜相迎款款相陪，都是我的臆想。

一切，都是我在臆想。我们没有一起走一走。

日复以夜，所有的悲欢都已成灰烬，任世间哪一条路，我们都不能同行。

附：席慕蓉《与你同行》全文：  我一直想要 和你一起                    走上那条美丽的山路                    有柔风 有白云 有你在我身旁      倾听我快乐和感激的心                我的要求其实很微小                    只要有过那样的一个夏日            只要走过那样的一次                    而朝我迎来的 日复以夜                却都是一些不被料到的安排        还有那么多琐碎的错误                将我们慢慢地慢慢地隔开            让今夜的我 终于明白                    所有的悲欢都已成灰烬                任世间哪一条路我都不能            与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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