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娘是在我10岁那年去世的。婶娘去世的经历有些离奇。
婶娘和母亲完全是两种不同性格的女性。婶娘是属于那种典型的贤妻良母,而母亲则是那种强调自我的独立个性。
在我的印象中,好像从没听婶娘大声讲过话,更不用说训斥打骂孩子。
婶娘在家里对叔叔几乎是百依百顺。叔叔从年轻的时候就是村中戏班子里的台柱子。一年中大概总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外边排戏,唱戏。家中里里外外家务活计几乎全落在婶娘一个人身上。
叔叔比父亲成家早,奶奶就一直跟着叔叔一家过日子。早年丧夫的奶奶好不容易媳妇熬成了婆,在婶娘面前自然是要摆些架子的,为此,婶娘可没少偷偷地哭过。婶娘或许就是这样落下了眼疾。后来,在煤油灯下熬夜纺线,做鞋,眼疾就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婶娘的眼睛在我读小学三年级的那个春天坏到了极致,到了一见风就流泪的地步。
大堂姐特意从夫家回来,陪着婶娘到河南一家眼科医院去看病。
去河南的中途,经过奶奶的娘家,天有些晚了,婶娘和堂姐决定先在舅爷家住上一晚,第二天再早点动身去医院。
事也凑巧,刚好那天,舅爷的村子里来了一位观相算命的和尚,也投宿在舅爷家里。
吃晚饭的时候,和尚看到婶娘后,大吃一惊。悄悄地告诉堂姐,3月27日,婶娘切记不可熟睡。堂姐听此一说,未置可否,觉得和尚是在故弄玄虚,也就没放在心上。
婶娘在眼科医院做完手术,住了一个星期。拆线后牵挂着家里的猪和鸡,当天下午,就急着往家赶。
返回的途中,照例是需要在舅爷家住一宿的。可能是步行疲惫,这一晚,堂姐和婶娘都早早地酣然入梦。没想到,这一睡下,婶娘就再也没有醒来,悄无声息地去了另一个世界。那天的日历本正好撕到了3月27日这一页上。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注定了那位算命和尚就是专门来度化婶娘?
婶娘留给我最后的印象,就是她去看病的那天早上,一身黑衣,两眼红红地来向母亲辞别,仿佛要去很远的地方。
若干年以后,每当想起婶娘,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总是一个一身黑衣一脸慈祥的小老太形象。红红的眼睛望着我,带着深深地怜惜和不舍,好像我是她最最舍不下的那份牵挂。
时光清浅,午夜梦回,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影子总在我眼前闪烁飘荡,不肯离去。大概,我又在心底思念起了我最亲最爱的婶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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